亓澄和亓玉其实早些年倒是好好说过不少话的，因为那时候亓澄和亓青没办法深入的谈谈。

亓玉一直是捣蛋鬼，古曼童的形象，虽然说自己喜欢亓澄，而亓澄也是相信的，但其实感情上一直没有什么成熟表现，当然也就没有进展。

不提他和亓青都始终认为这个亓玉就是那个亓玉的事，就这种态度显然也不能让亓澄移情别恋。

他也没有要挖墙角的意思。

真正表露出在乎，痛苦，留恋，居然是在亓青准备和他告别，而亓澄毫无反对意见的时候。

“你为什么要抛弃我？我不值得吗？我才是那个陪着你的人，对你好的人！”

他眼睛发红，简直要哭了一样。亓澄被他咬出血来，然而表情也只扭曲了一瞬间，随后就伸手去摸他的脸，用还在流血的那只手：“你就是他。他不肯承认爱我，你却把爱我挂在嘴边，但你们如此相似，有什么区别？”

亓玉抓住他的手：“不一样的！不然你为什么不选我？为什么不是我？”

他的情绪波动越大，越是难以支撑，出来一会就又回去，然而事态已经变了，他的情绪不能不波动，每一次都拉着亓澄一起折腾。

亓澄有时候也觉得累，然而又觉得亓玉很可怜。被他反复指责几十分钟，亓玉回去了，亓青也毫无知觉，他却再也睡不着了，甚至怀疑自己确实是亓青人格分裂的导火索。

因为亓玉说得太有指向性。其他人的话亓澄未必会信，然而这时亓玉，也是亓青啊。

他把反反复复要自己记住他的亓玉哄走，又把倒在地上的亓青拖到床上，然后就看着亓青的睡容睁眼到天亮，坐在床上浑身僵硬，屁股从生疼到发麻再到麻痛。

亓青醒了，看到他甚至还没换衣服就明白了，脸上瑟缩起来，像是被亓澄踢了一脚：“他又来了？”

现在他已经学会了，不再问亓澄昨晚发生了什么，因为情景差不多是一样的。亓澄确实不会再和亓玉亲密了，亓玉也没有那个心情。

亓澄看着他，两人的目光交汇，都不知道自己用眼神给对方传达了什么。然而亓澄的身体柔和下来，亓青对着他伸出一只手，亓澄总算躺了下来，疲惫的闭上眼睛，熟门熟路钻进了亓青的怀里：“他不愿意走。”

这差不多就是一句废话。

过了一会，亓青忽然说：“我还没有和他说过话，我想是他不愿意见我。”

亓澄倒是不知道他们已经开始尝试催眠了，看来进展喜人。

其实亓玉不想和亓青对话，理由真的很充足。第一条：他不想消失。

第二条：亓玉并不怎么欣赏亓青，多数时候觉得他是懦夫和白痴。而喜欢亓青的亓澄就是傻瓜。

不过，其实亓玉喜欢傻瓜，仍然是个傻瓜。

亓青停了一会，又莫名其妙的忽然说：“其实我很想念他，我也应该感谢他，但是……我也不知道看到他之后我会对他说些什么。”

亓澄摸摸他的手臂权做安抚。

他总是觉得应该和亓玉有个告别，然而该说些什么呢？他也不知道。每次亓玉出来的时候他都觉得这不会是最后一次，告别还是应该在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说。

但如果下一次就再也不见了，他会因为没有好好对亓玉说过谢谢你而遗憾吗？

“其实，我也应该谢谢他，但这句话，我说不出口。”亓澄轻声承认。

“他是你的一部分，但多年以来我们都分开看待，现在想要重新合在一起，这不会简单，也不会每个人都满意的。”

虽然亓玉没有发展出自己的人生，但他确实拥有自己的思想，也有自己的经历和故事。亓青是一棵树，上面分叉长出两根树枝。

亓玉不是想要变成另一棵树。

他只是觉得不公平罢了。

亓澄爱的是原来的亓青，亓青需要身体里另一个人格存在带来的安慰，每个人都需要亓玉，但亓玉永远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只是被不甘，恐惧，愤恨，孤独，渴望爱和去爱制造出的一个碎片。

他没有自己。

有时候亓澄想起来，会很可怜他。根本不是同情，就是可怜。亓玉的存在是以亓青的存在为基础的，他随时都可能消失，或者被撕裂，但亓青却会好好的，哪怕浑浑噩噩，也是好好的。

那是亓青的一部分，但有时候又让他觉得不是。他想要亓青好，也想要亓玉好，但在他心里，亓玉始终不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亓青却是。

所以亓玉的不甘，愤恨，都是有理由的。亓澄，亓青，都把他放弃了。

对于亓玉来说，这算不算一种死亡？

对比鲜明的是，对于亓青，这肯定不算是场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