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不知所措，但他知道阿城哥是对他最好的人，阿城哥说的话，错的也是对的。但他做梦也想不到，接下来的那一番话，将他的天□□轰然击碎，变成一片废墟。自此以后，再也没能复原。

阿娘跟婶婶不是去大城市工作了，是被人卖了！

她们像家里的小猪仔一样，被人卖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叔叔拿到了卖的钱，尝到了甜头，还想要把小婶婶跟自己也卖了！而七叔，就是那个卖人的人贩子！

闷热的天像是刮进了一阵寒流，向北被冻得打了个寒颤。他半张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叶功成，好一会儿，他慢慢的回过神，紧抿着嘴唇，硕大的眼睛涨得通红，鼻头一酸，忍不住开始掉泪。

叶功成揉了揉他的头发：“所以阿成哥不让你跟七叔说话，他就是个老拍花子，你小叔叔被猪油糊住了心，跟着一块作践人！寨子里的人都心知肚明，寨子里这些年不见了这么多婶婶姐姐，八成都是七叔干的好事！”

向北还是不敢相信，摇了摇头：“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大家见了七叔怎么不躲着？”

“你为什么要他的钱？”

叶功成反问一句，见向北答不上来才继续往下讲：“你这么小都想要钱，何况是寨子里穷疯了的大人。男人卖了自己的婆娘，赚了钱还想打其他人婆娘的主意；家里有不成器的男人，过不下去的婆娘反倒是也希望自己被卖出去。听人说……寨子外面的世界花花绿绿，连地上的路都是寨子里房顶的瓦铺的，被卖出去肯定过的比这好！”

“真的吗？真的这么好？”向北从未听说过外面的世界。

“是真是假谁又知道？过得更好还是更差，这谁也说不准。”叶功成有些难过的垂下头：“但是我阿娘觉得是真的，她自己把自己卖给了七叔，把钱给了阿爹就消失了。你小叔也信了，所以你娘也消失了！”

婶婶把自己卖了？阿娘被小叔叔卖了？这都是些什么事？他不想相信，但却知道阿成哥绝对不会骗自己。脑子彻底凌乱的向北又要哭，他最听不得关于阿娘的事。

“看！”叶功成最看不得他哭，赶紧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纸包来分散他的注意。

向北抿着嘴已经做好了哭的准备，本不想理会，但叶功成不依不饶的把东西塞到他跟前。向北不情愿地抽泣了一下，委屈巴巴的从纸包里抽出一样东西，才一看到是什么，眼睛立马变成了泄闸的水龙头，嚎啕哭了起来：“阿娘！是我阿娘……”

纸包里装着一页信纸跟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有两个站的拘谨的中年妇女，穿着朴素的衣服，右边编长辫子的是阿成娘，而另一个就是向北的阿娘！

粗糙的信纸上，歪歪斜斜用铅笔写了几个字：“娘回不去了，忘不了，你按时吃饭！”

叶功成由着他哭，破天荒的没去哄他，只是小心的把装照片的信封拿了过来。他看了眼邮票下面寄件人的地址，整整齐齐的叠好重新又放回了枕头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