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等他琢磨出这句话来,原本还漆黑无垠的天空陡然传来一声雷鸣,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一点点砸落在地。
赵画琸立马站起了身子带着元棠棣便要离开,后者被他拉的踉踉跄跄地走着,不久竟然寻到了一处石洞,看着那洞里的沙地上有炭灰和火烧过的痕迹,元棠棣一时之间轻笑出声,“居然又回到了原点么?”
原先他意识昏迷并不知晓师兄是如何带着他去到海底竹林的,现如今又从那树林的泉涧下寻到了出路,未曾想,这永昼和永夜的分界点,果然正是因为大水么?
“一个时辰不到,这里的大水就会涨满。”
赵画琸皱眉看向逐渐泼天的大雨,北荒每过一个时辰左右便会涨一次大水,也就是说他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来得及逃离这里,不然待到这海潮涌起,水天一相接,他们无异于又会回归原路。
这样来来回回必然是一个死循环,先不说逃不逃得出去,若是选择逃出去,保不齐还有步云微一干魔道中人守株待兔等着他们出来。
思来想去间,心念一转,他刚要出口的话却被元棠棣一把截断,后者突然上前抱着他仰头看他道:“师兄,我们或许可以找到开天斧的所在之处……只要拿到了开天斧,说不准就能合并永昼和永夜了呢?”
“你怎么知道……”
赵画琸神情微讶,这些事是他从应婵那里听来的,如今还未来得及与元棠棣商榷。
“这不正是说明我和师兄心有灵犀嘛。”
元棠棣朝他眨了眨眼睛,赵画琸垂眸看他,眼底神色深邃,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一把抓住他手腕道:“你是不是杀了萧妨?”
“……”
见元棠棣许久不出声,赵画琸忍不住沉了声,“说话!”
“师兄很介意么?”
良久,元棠棣终于出声,神色认真地看着他,眼瞳却轻灵的像是装了一泓蓝天碧水。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元棠棣看他道:“是他有有杀心在先……”
“难道你就得非杀了他不可么?”手腕上的力气忽然加重,赵画琸紧盯着他道:“萧妨是有杀心在先,可能治住他的办法不仅仅要靠……”
“师兄。”元棠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神色有些莫测,“我一不修道二不信佛,他要杀我我为什么不能反杀?”
“师尊他就是这样教你的?”
赵画琸被他堵的一时之间有些语塞,冷冷撂下这一句话后直接松开手推了他一把。
身后的长发被流窜进山洞的夜风纠缠成万千缕,好似他乱成一团的心。
虽说萧妨对他们抱有敌意,可若不是他们率先闯入海底竹林,也不至于导致人间接身死。
“师尊,又是师尊……”
然而元棠棣却着看他突然冷笑出声,“原来你的眼里就只有师尊……”
赵画琸闻言身形一滞,他转过身来,正好与元棠棣视线交汇。
后者脸上的神情被洞外的光影映照的阴晴不定,元棠棣收紧了拳头固执道:“师兄,我杀了他又如何?他本就该死,你如今也算是半个魔道中人,何时变得这么妇人之仁了?”
“在你眼里,原来魔道中人都该是如此?”
“师兄……”元棠棣看着他,“这种问题千百年来有谁能说得清?即便我认为魔道有好坏之分,可世人认吗?他们不照样还是对着你们喊打喊杀?我是杀了他,可那又怎样?难不成你想让我用命偿他?!”
“元棠棣!”赵画琸突然有些难以抑制地怒喝出声,袖中的手指紧握,气息渐趋紊乱,“你闭嘴!”
他闻言抿着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不去和师兄起争执,不去和师兄大打出手。
沉心静气片刻后,适才缓缓道:“师兄,这种事情我们以后再提,我不想现在和你心生龃龉……”
然而话到一半,喉咙突然被人一把掐住,紧接着后背直接被人死死压在身后的石壁上。
夜间的大雨还在不断暴涨,脚下的地面也隐有坍塌之势,元棠棣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神色近乎冷漠无情的人,嘴里艰难地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师兄……”
他手指还死死握住赵画琸掐着他脖子的那只手,然而往日真正动起手来力气还不如他的人,今日竟奇异地牢固如铁钳一般,死死地掐着他,让他几欲口吐鲜血。
“师兄……”
元棠棣张了张嘴巴,眼前骤然发黑,胸口更是闷痛无比。他另一只手还未抬起来,很快却被赵画琸下一句话猛然钉在半空中。
“你不是想偿命么?”
下一刻,眼前的人忽然冷笑出声,眼里涌上一抹诡异的红色,“那我就送你一程如何?”
就在元棠棣险些丧命于他手下时,倏然一道灵力穿破黑夜如同流星飞矢一般射了进来,直接阻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赵画琸反应极快地收回手,垂眸冷冷地看了一眼失去钳制瞬间栽倒在地的人,随即一言不发地化作一道银光消失在了原地。
唯独元棠棣捂着脖子神色痛苦地咳嗽出声,心口气血翻滚不息,余光里一抹黑色的衣角却很快映入眼帘,他捂着嘴喘息的瞬间,一只手已经递到了他眼前来。
逆光而入的那人容颜约莫有些模糊,可听声音却意外地温和清脆,“晚辈乃五岳门弟子萧景千,见过抱檀道君。”
远处。
群云奔梭泰山压顶,瀚海潮涌翻卷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