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灵呜咽着说不出话, 清冷的眉头平添了一分委屈。

他年纪虽小，但从小便跟从长辈教导，是个讲究礼数规矩的人。

之前几次他有求于龙愈时, 一直都是喊“好哥哥”的，还以为这是天界专用来还人情的敬语。

无端被龙愈如此严厉地指责，钟子灵心里不禁有些郁闷。

易弥一旁看了, 觉得惊奇。

惊的不仅是这个小战神如此乖觉，还惊数月不见龙愈在他主人面前的胆子竟变得如此之大。

想当初钟子灵嗝个屁，他都得俯首在旁蹲着不敢吱声, 如今竟反过来敢对他使噤声术了。

这世间之事, 轮回之道，还真是难测啊。

楚丞替他解开了唇间的禁令，安慰道：“龙愈仙君还是这么爱开玩笑, 我倒一点都不觉得战神有何失礼之处。”

龙愈又闷哼了一声，便擦着楚丞的肩，往前走了过去。

钟子灵望见龙愈的背影，眉间寡郁，解了禁令后还是闷闷不乐，不怎么说话。

瑶山仙子那边先传开来的消息, 不一会儿, 在琼华殿上摆摊的神仙们都知道了龙愈带着转世的战神来癸甲集市了, 一个劲地吆喝着让钟子灵到他们的摊位上来，想一睹战神的英容。

“战神，来瞧瞧我们承羽宫的宝剑吧, 里头都住着上好的剑灵，绝云剑使腻了，正好可以换把趁手点的武器——”

“我们丹宝殿的仙丹，吃一颗能抵得上你在凡间十年的修为，还可甜可甜了呢！”

“战神战神，我是牧琴娘娘座下的仙童，我这儿有好多机灵的小仙兽，会讲故事还会唱民谣，要是你那只黑龙不听话，不如就买只可爱的小兔子小狗回去呀——”

钟子灵目不暇接，一路上还被硬塞了许多礼物，如意囊都快要塞不下了。

都说天上的神仙皆是俾睨众生，谈吐有度的，可今日亲自来到了天界，钟子灵方意识到许多事情尽信书还不如无书的道理。

这里简直比人间还要热闹。

可他兴致不似之前那么高了，与楚丞和易弥走在一块，时不时远远打量几眼龙愈。他心思沉，就算是个孩子，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个仙童跑过来，又热情地塞了一只通体雪白的长毛兔过来，说要送给他做新的灵宠。

钟子灵见着毛茸茸的兔子，觉得有几分可爱，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那兔子的两只耳朵上忽然就结起了厚厚的寒冰，兔子痛苦地唧唧叫了两声，短腿一拔，就吓得又跑了回去。

钟子灵一抬头，就看到边上龙愈眼底未消的寒冰。

龙愈顿觉着心虚，扭头咳了两声。

“你吃醋了？”钟子灵问。

龙愈觉得可笑：“……呵，我能吃什么醋？为什么要吃醋？跟一只未修成人形的兔子精吃醋？”

钟子灵也不言语，清澈的眼角却微微一弯，流出了一丝很浅的笑意，方才的郁闷骤然不见了。

龙愈语噎，也不再狡辩，渐渐地又走到了自己主人的身旁。

四个人逛了大半日，楚丞最后又领着他们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摊位上，那摊位上的卖主正是他们一个月前在留长镇救下的沈宝龄。

沈宝龄不利索地朝钟子灵和龙愈福了福身子，“参见战神，参见龙愈仙君。”

龙愈见她虽比起留长镇时穿戴要干净整齐了不少，可是形容枯槁，身子倒是一天天地消瘦了下去，如今瘦得只剩下一副骨头，眼神也黯淡无光。

恐怕是她寂灭的大限将至了。

这应与她得知前

世丈夫的魂飞魄散有着极大的关系，人若一朝心死，只能苟延残喘，神仙亦是如此。

龙愈想到此，不禁叹了一口气，也偶尔讲礼了一回，学着小主人的模样朝沈宝龄回了个礼。

沈宝龄吃力地笑了笑，道：“众仙家都给了战神好宝贝，我这神仙几万年来都当得虚妄，没什么能耐，只能通晓一些前世之事，这里有一份薄礼，权当是给战神打发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