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冗长, 却沉得让人没了一丝一毫的困意。

钟子灵与龙愈从寒光殿中走出来，仰头便能看见这仙华山暗无日边的夜色，连山顶上的寒雪都要被吞噬在这片夜色之中。

“爹爹说了, 大战在即。”

钟子灵喃喃将后面的话咽进了肚子里，稚嫩的脸上又浮现了那一抹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深沉。

“小主人，你又在瞎嘀咕些什么呢？”

龙愈伸手硬将他的眉心给掰扯平了, 自己的眉头却又着皱了起来。

钟子灵抬头看龙愈，他肩上闪着流动着的鳞光，那一袭高瘦的黑衣仿佛就脱身这黑夜中, 可又超然于这夜色, 不畏惧，亦无牵挂，潇洒不羁。

他顿时有几分羡慕起他来, 肩膀微微沉下：“今日爹爹没有答应魔族的提亲，将来等魔界有复兴那一日，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仙华门。我是战神转世，可却没办法……”

“你是战神转世，可也没有人能逼你非要做那英雄。将来谁若敢逼你，我不会放过他。”龙愈说这话时是带着笑的, 可最后几个字, 又是咬着舌头才说出来的。

钟子灵又望着他：“可仙门弟子长大, 不就是为了做英雄，行侠仗义，然后救济天下苍生吗？”

“长大归长大, 跟做英雄又有什么关系？长大是为了能去更远的地方玩，去吃更多你没吃过的东西，见更多你没见过的人——”

龙愈见他一脸凝重，又笑了笑：“那你等长大了，若是不做英雄的话，你最想做什么？”

钟子灵突然笑了一笑：“我还不知。”

龙愈，也怔了怔，跟着笑了：“那就别想了，今天是不是在天上人间玩累了，我抱你回去。”

“好。”

钟子灵伸出双臂，龙愈就用一只手臂，将他稳稳地托在了自己怀里。

十岁的小孩已经长得有点高了，再不多抱一会儿小战神，等他再长到十三四岁，估计也不肯让人抱了，就算他想抱也抱不动他了。

龙愈一路抱着钟子灵回到了他的院子里，只见钟封阳正候在门前，见他们回来了，匆匆过来向龙愈行礼。

“龙仙君。”

钟封阳看了眼他怀里的钟子灵，低声呵斥：“小六，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能让龙仙君抱着你走，成何体统。”

钟子灵应了一声，便立刻从龙愈的怀里爬了下来。

龙愈挑眉，走进了屋：“抱一下，又死不了人的，钟掌门这么紧张，是又怕我吃你儿子豆腐？”

钟封阳知道他之前身上的病症已解，忙道：“龙仙君此言差矣，只是小六自打会走路起，便不肯让人再抱着背着了，我是怕他不肯在仙君怀里安分待着。”

“那你放心，他由我抱着，倒是安分得很。”龙愈倒是有点沾沾自喜。

钟子灵听到爹爹的拆穿，有些难为情，别过了头去。

“钟掌门今日找我来，是不是又想要我商讨魔族提亲一事？”

龙愈自从上了这仙华山，凭借着资历老道，修为惊人，又有着与战神天魔大战的经历，关于魔界的大小事务总想着要来过问他。

钟封阳：“正是，今日的情形龙仙君也看到了，后来我又在殿内召集了几位长老进行商议，可都未果。虽说魔界先前一直就有异动，此事来得实在是突然，也不知他们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居然向我仙华门提亲，求的还是兰儿，仙华门历代清修，从不曾与魔族有过勾结。我此次来，正是想听听龙仙君对此事的看法。”

龙愈调笑道：“钟掌门今日在殿上取冰晶刃，割虫腿之时，倒看不出有

这么多顾虑。”

“身为一派掌门，守护一方百姓，顾虑自然深重。但那虫腿也是必然要断的，顾虑再多，我都不可能将自己的女儿嫁给那个夜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