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愈一把扯过易弥的衣袖：“此话当真！？魂魄在哪？”

连天界当年那么多人都苦苦未寻到的魂魄, 海角天涯，又能藏在何处？

易弥眉间有几分犹豫, 轻轻撇开了龙愈的袖子：“莫着急，你先松开……”

“你先告诉我在哪？快说啊！到底在哪？”

“易弥。”

楚丞从琼华殿中走了过来, 淡淡肃声问：“方才唤你这么多声，如何不应？”

易弥一惊, 恭敬地退到了楚丞的身后：“主人，龙愈他……”

龙愈见楚丞来，顿了顿，又一把拽过了他的袖子：“丞安星君, 易弥是你的坐骑, 他整日跟着你, 易弥知道的事, 一定是从你口中得知的, 你应当知道的更多、且更清楚才对！”

楚丞怔笑了：“那得看龙仙君所问何事了？”

“钟子灵前世真正的魂魄, 是不是还在这世上，究竟在哪！天上还是地下？就算是冥界十八层，我也会给他翻出来！”

楚丞闻言, 回头蹙眉看了眼易弥。

易弥自知多嘴，低头退了半步。

楚丞又对龙愈儒雅地笑了笑，劝道：“易弥一贯与龙仙君爱说笑罢了, 不必当真。”

龙愈看了眼他身后的易弥，又望着楚丞敷衍的神情，双目紧龇：“楚丞, 那群臭神仙如此，可你以前与钟子灵最是交好，连你也要见死不救么！”

楚丞无奈一笑，道：“天帝已说的明明白白，仁至义尽算不上，无能为力倒是真。”

他望着钟子灵的尸体，仿佛只是看一具陌生孩童的尸体，有怜爱，有可惜，亦有无奈，可这些情愫偏偏都被他那双毫无波澜的浅瞳掩藏得深不见底，只剩下一丝薄凉漠然。

正如天帝适才在宝座上一般，温凉仁慈，只为了博个怜悯苍生的美名罢了。

龙愈见楚丞不言，也是看明白了，幽幽冷笑，狠狠拽过了他的衣领：“那你如今拦着易弥说话做什么？别忘了前世是谁助你飞升的，凭你的修为，若是没有钟子灵，只怕如今还在下界受轮回之苦，可怜兮兮地教青楼姑娘写字画画，攒够了盘缠等着进京赶考呢！”

易弥：“龙愈，别说了！”

龙愈的脾气若是一着，那是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

在易弥心中，像他主人这么风姿绰约又好脾气的天人，千不该万不该受他的辱骂，是一个脏字也泼不得的。

楚丞自若，不为所动。

龙愈偏要说：“我可还记得，丞安星君在下界当修士的那几年，修为不够，难以突破界限，死乞白赖地总是来找我家主人，哪次不都是涂了白|粉熏了香来的，若非不是想以色侍人，有求于他，那如今怎么就不涂白|粉了？是不要脸面了不成？要早知道你是个忘恩负义随大流的狗彘，倒幸亏他那些年面子上对你恭恭敬敬的，其实也从未正眼看过你一回！”

楚丞的嘴角微微抽动，倒吸了一口气，薄唇微掀：“若不是被你拖累，他也不会成为天界的一枚弃子。”

他言语间极为隐忍，一语含糊带过。

但易弥听了这话，暗自一惊。他陪在楚丞身边那么多年，极少能见他在人前说过一句菲薄埋怨之词，而且楚丞素日里最是清醒明事理，从不与疯人、与痞子计较，面子上应付龙愈这种人极有一套，可眼下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

不过转眼间，楚丞又浅笑了一声，脸上的愠色已藏匿地分毫不见，悠悠道：“若要我说出他前世的魂魄在哪，也不难，我只是担心说了，你也未必就能寻到，还不如不给你希冀。”

龙愈一凛：“你且说

！寻不寻得到，那是我的事！”

楚丞顿了顿，便不紧不慢地说：“战神前世没有入过仙籍，一心为了天下苍生而战，故而司命殿中一直以来便有说法，说他的魂魄自荆棘血丛阵跌落后，就散佚在凡间各处。”

“凡间？可凡间那么大，要何处去找？”

楚丞：“这便是难处。魂魄若是不加以束缚，本就容易四处游走。不过，我倒是听说一些始神的元神寂灭后，微弱灵识往往会留存在凡间的神像中，用以庇佑一方百姓，百姓供奉的香灰多时，便容易显灵。下界百姓为战神也造了许多神庙，常年供奉，你不妨多替他攒些功德，去那些地方找找，总归是一线生机。”

龙愈差点忘了这一茬，一些修士神仙死后，魂魄的确会归于所供奉的神像中，若是他的魂魄真在凡间，应该就散落在各地的战神庙里不错。

“好，我这就去，”龙愈又瞥了楚丞一眼：“丞安星君，方才那些话，你就当我放了几个屁。”

楚丞浅笑不语，风度依旧。

易弥往前一步，担心道：“龙愈，战神体内的这个魂也无须你压着了，先把兽丹给服了，不然你以为你有几条命？”

“知道了——”

龙愈抱着钟子灵的遗体，已消失在云端中。

易弥欲追上去再叮嘱他几句，楚丞从后瞪了他一眼，易弥一愣，忙退了回来。

易弥不安道：“主人，战神的神庙虽多，可以拖上一些时日，若是他在下界寻不到，迟早，他还是会回来的。”

“寻不到那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