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了观海殿。
仙客在前段时日陆陆续续来观海殿走过了一遭, 不少都吃了不少闭门羹,时间一长, 众仙家也都过了战神归位天界的新鲜劲,知道战神无意与他们结交,前来拜访的神仙也就少了许多。
另外天界有小道消息,说战神下去了趟魔界后,不知是在魔界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心情很不好,回来之后整日闭门不出。
谁也不敢往这枪口上撞。
所以禾东不用接客了,这几日要轻松了许多。
可这孩子是个老实又闲不下来的,没事也不敢去打扰战神, 这天勤勤恳恳地清扫了一遍正门, 又去扫了后院,扫完后院又爬到屋顶上, 将整个观海殿经由都跟抛了光似得。
禾东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打扫干净的观海殿,觉得心满意足,正趴在门口想要歇一会儿,就见龙愈就吊儿郎当地拎着一瓶酒, 走了进来,腰上还挂着两坛。
一步一脚印,全是污泥。
“龙、龙仙君……”
龙愈见禾东这懊丧的样,不留神,将口中的酒喷到了他脸上,笑了几声:“小禾苗, 瞧你这眉毛都快挂到下巴上了,你说钟子灵整日见到你这幅倒霉模样,能高兴得起来吗。”
禾东听他这话,忙将眉毛抬了起来,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慢悠悠地擦干净了脸上的酒,嘟囔着低声嘴问:“龙仙君,话说你这是从哪刚回来,这鞋底怎么?”
龙愈抬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挥挥手:“去了趟下界,泥地里踩了几遭。”
“是不是,有一点点,脏?”禾东小声提醒。
龙愈一怔,又戳着禾东的脑袋笑了笑:“你如今是个看门的,又不跟以前那样守庙,整日将观海殿弄得那么干净做甚么。”
说着,他还是脱下了一只靴子,歪着身子将靴子上的泥狠狠往边上的花坛砸了砸,脚上的泥巴全溅在了玉砖上。
然后又换了一只脚,照做一遍。
禾东见那些泥星点子,心里委屈巴巴,也不敢说别的:“龙仙君,要不你还是把靴子脱下……我给你洗一洗吧。”
“也行啊。”
龙愈从来不跟人客气,何况禾东这小呆脑好欺负,又过分得爱干净,也就二话没说,将鞋子扔给了他。
禾东抱着那两只鞋子,见他赤着脚要走进去,才想起问正事,忙啪嗒啪嗒追上去:“龙仙君可是来见战神的?”
“废话,难不成我还是来见你的?这些天,他可还好?”
禾东慌忙挡在他面前,又不敢挡得太死,哆哆嗦嗦说:“战神说了,说他这几日谁也不想见,也包括、包括……你。”
龙愈一顿,弯腰瞪眼问:“他是亲口说的,不见我?”
说是问,听起来更像胁迫。
哪知禾东不受他的这个胁迫,还用力点了点头。
龙愈直起身,撇嘴道:“去魔界这都过了多少天了,他气也该消了。”
他前几日也不敢来见钟子灵,怕他没从他二哥四姐之事中走出来,又怕他还为着自己偷拿魔核的事置气,是掐了日子才敢过来的。
禾东摇摇头。
他也不知道战神气消没消,他只负责看家护院,旁的一概不知。战神整日不出,连自己都好几日没见过他了。
龙愈仍要迈进。
禾东忙哼哧哼哧地追了上去,慌慌张张,把鞋子往地上先一放,也顾不得脏不脏的事了:“龙仙君,你你可别要让我为难,我、我打不过你的。”
这禾东是个忠心的死脑筋。
可这
孩子看着那么羸弱,又是钟子灵的部下,龙愈不好直接跟他动手,毕竟哪都不占理。
“行,不叫你为难。”
龙愈说着,正欲往回走,抬头瞧了眼这天,撑开了秀儿伞:“这天界的日头也真是晒。”
话音刚落,禾东就见他握着那把伞在空中飞了起来,倏忽就消失不见了。
顷刻之后,龙愈稳稳落地,收了秀儿,伞面之后,是钟子灵的那张冷峻无双的脸。
钟子灵穿着宽松的金袍,未系腰带,一人独坐翻书,这殿内的光影黯淡,显得他有几分憔悴落寞,仿佛还有些消瘦了,可龙愈也解释不出神仙本来就不必要不吃不喝,为什么还会变瘦。
那日在魔界,见钟子灵不曾歇斯底里地痛哭过一场,可他压在心底的阴云密布,龙愈也大抵能猜上几分。
想让他一时半会儿走出来,怕是不容易。
钟子灵的眼中也是无神的,可见到龙愈出现在自己面前,瞳还是略微往上滑了下。
“谁让你进来的。”
龙愈忙回神笑了笑:“自然是谁给我的这把伞,就是谁让我进来的咯。”
秀儿伞中注的是钟子灵的灵流,能将龙愈直接牵引至他的身旁。
这伞可是钟子灵自己造的,怨不得旁人。
“我想一人待着。”
钟子灵话锋冷得很,可气息之中,却向龙愈展露出了一分从未于外人言的软弱与疲惫。
他话中虽是让龙愈走,可龙愈越是听了,越舍不得走,像是有根瞧不见的线,生生要将自己栓在他的身边才能安心。
龙愈顿了一顿,又从腰上拿出一包糖丸:“主人,瞧这是什么,我可专门跑到下界给你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