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隋睦因为爱子的死，神情疲惫，短短数日苍老许多，正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隋昭。

“哼，朕这辈子最悔恨的事，就是留了你一命。”

“父皇……？”隋昭先是迷茫地睁眼，又狠狠地看向这个无情的男人，“倒是好久没见着您了。”

“段明丘和焕儿已经查明那毒药是淑妃所下，她怀疑旬儿杀了旭儿，所以犯下大错，朕已经将她及其家族都下了大牢，定要她血债血偿！”隋睦握紧拳头，牙齿咬得作响，“至于你，朕忍了你这么多年，要不是太后拦着……这次，就也顺道送你上路吧。傻孩子，谁叫你命中带煞，根本就不应该出生在这世上。”

“命中带煞？哈哈哈哈哈哈！可笑！不该出生？哼，难道你以为我就想成为你的儿子？我倒想问问，你们为何生我？将我诞生于世，不闻不问，不养不育，如果生是一种劫难，那倒不如从未出生在这世上，父皇，你好狠的心！你不配做我的父亲！”隋昭又怨又怒，欲再骂，皱了皱眉。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哪里做得不对，让你如此恨我怨我？就连薛焕儿都能成为你心爱的孩子，从小便在你的呵护下长大，为何我就不能？为何我就该活生生地受着煎熬？”

隋睦听罢，神情未变：“你怎么配和焕儿相提并论？等到你死后，我就把段明丘掉给他做伴读，就算他对那小子存了一份不该有的心思，玩玩也不是不可以，”

“你——”隋昭怒火攻心，皮开肉绽的伤口被盐水侵泡带来一阵一阵的灼痛感。

“皇上，四皇子的案子已经结了，为何还在这里为难昭儿呢？”太后终于赶来，她年过六十，保养得很好，脸上虽有岁月的纹路，却显得慈祥可亲，是个温柔地向岁月低头的美人。

“母后……”

“哀家明白陛下此时的心情，失去旬儿哀家亦是痛心疾首，但正是因为皇家血脉凋零，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看在哀家的份上，饶过他吧。你若是如此冲动，就这样偷偷处置了他，又怎么和他外公那边交代？”

“母后，这十五年来，孩儿时时刻刻都忍着，这孽子，我是再也不想看到了。”

“罢了，就提前一点吧，”太后望向隋昭叹息一声，“五皇子隋昭凶狠暴戾，不适合留在京城，但蛮族肆虐的边境确实再妥帖不过的了，便……让他留在那里吧。”

隋睦闭上眼，拳头紧了紧又放开，终是退让了。

“朕还有政务处理，先走一步，母后保重身体，切勿太过操劳。”

太后见他身体上交错纵横的鞭痕摇头叹息：“这都是作孽啊。”

“焕儿，你和你朋友等了这么久，现在可以进来了。”

“焕儿多谢太后娘娘帮忙。”薛焕儿和段明丘从牢房的另一条通路走过来。

太后爱怜地看了会薛焕儿，动容道：“你这坏小子，不要每次都是有求于我才来看看我这个老太婆，偶尔跟着你娘过来坐坐，陪老人家解解闷。”

“谁敢说您老，您可是菩萨一样的人物。”薛焕儿笑嘻嘻地插科打诨，小霸王在长辈面前只会耍耍嘴皮。

“哀家今日也乏了，先回去了，你们想做什么就做吧。”

“多谢太后。”段明丘跟着薛焕儿一起谢恩，待太后走后，立刻起身冲到隋昭的身边，解开他身上的锁链。

隋昭无力地跌进他的怀里，却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痴痴地看着段明丘的侧脸。

“你怎么来了……”

“我不说一定帮你吗？都十几年的交情了，能不能给点信任？”段明丘见他脉象虚弱，像是中重伤之下又心力交瘁，不知皇帝跟他又灌输什么消极思想，只好拉着他的手暗暗输送些修复身体的灵力给隋昭。

“哼，本侯爷帮了你这么个大忙，你就是这么感激我的？”看到段明丘只担心隋昭，薛焕儿有些吃味，从小时候起，这家伙就只把目光投向给平庸无能的隋昭，真是让人生气！

“薛侯爷，您这么厉害，就别光站在旁边看，来来，扶一下。”段明丘对他的假生气已经不以为意，想他在塔外和镇魔神君打交道，那可是更应付神呢。

隋昭把薛焕儿全身上下看了又看，打量了又打量，轻笑出声：“这就是你们的宝贝。”

“你说什么？”薛焕儿没听清。

隋昭抛开他的手，把身体都依靠在段明丘上，闭上眼：“无事。”

他去牵段明丘的手：“你来就好，没离开我呢。”

“其实我更害怕突然接到你的死讯……”段明丘对他有时疏离有时亲密的态度已经习惯了。

隋昭又觉头痛难耐，脑中一片混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意识里争夺地位。

“死？到底结局如何，还是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