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身漆黑的外乡人一行行的上山去了。--*--更新快,无防盗上----*---半山腰处,有序的行伍似一条细密的黑蚁在乡野间缓缓蠕动。
藤原塔子买过菜回家的时候,忍不住驻足眺望了一下远山上的别院。
那似乎是他们的目的地。
“塔子?”
女伴顺着她的目光望了一眼,恍然大悟,“啊,是望月啊……”
“望月?”
“诶?啊,我都差点忘了塔子还是新媳妇,不知道‘那个望月家’也是正常的,”
“诶你们在说‘那个望月家’吗?”
“那还能有哪个?”
“不过话说……最近来得也过于频繁了吧?”
“就是说嘛……”
“是祭祀吧?去年不也是这个时间……”
“啊,说起来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了……”
……
八卦的事情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还是新媳妇的塔子并不太感兴趣,一时间也融不太进去,但在她以丈夫作为借口敷衍完离去的时候,也还是听到了不少消息。
“那个望月家”,啊不,望月家的事情最早大致能追溯到十七年前,刨除掉一些不知真假甚至有些相互矛盾的灵异传言和猜测,也不过是寻常的举族迁徙。
简单说来,就是——一个姓“望月”的大家族意图迁族到八原来,花重金请来了除妖师和风水师,最终选中了八原山山上的这块地,作为乔迁的新居。这些年来,入宅、迁墓之类的大事都已经办过了,形形色色的家臣们(也就是那些统一着装的漆黑家伙们)也前来拜谒过了,节假日的时候也偶有宴请过镇子里的人……总之虽然为人冷淡,也甚少出门,但还算是好相处,总归是那种真真正正的大家族的作风。
虽不是本土世家,但到底十七年下来八原人早已经自觉熟稔,并接纳了他们的存在。但八原太过于平和,那种避世不出却似乎历史悠长的大家族的“新鲜事儿”便更容易让人津津乐道。
尤其是年复一年家臣们纷至沓来的祭祖。
这一次起了谈兴的却是主家添了新丁,据说那位还是嫡长子……
“这不是喜事吗?”
“哪里!听说啊,是……”
旁边知情人还要细说,藤原塔子却已经将这些闲话关在了门外。
但她不去八卦,却忍不住开始担心那个传言中的孩子了。
“滋君,望月家的那个孩子……”
藤原滋闻言拥上来,接过菜篮,抱住她:“神明会保佑他的。”
话是这么说,该挂心的时候还是会有所忧虑的。
尤其是对善良温厚的人来说,哪怕只是听闻他人的不虞也并不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夜渐渐深,不由得双手交握在胸口祈祷。
她顺着窗棂向远山望去,可能是祭礼的缘故别院处已经染亮火把,火光晕开,一片影影绰绰。
但万幸的是,仅仅是在次日买菜的时候,街上的人谈论的话题便又换了风向:
——望月家实在是太过重视这位长子了,连家主之位也一并转交了!
“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嘛!”
饭桌上,听塔子说起望月家满月酒这事,藤原滋便笑呵呵的回应她。---
“没有事那当然是最好了,我只是……”
“塔子只是看不得人家不好,”
“滋君!”
然而虽是笑着,藤原滋却并不认为这是一件被“解决”得多么圆满的事情。
毕竟年幼的孩子已经足月,却才刚刚被确认名姓,这期间大家族里边会产生的龃龉实在是不能深思。
……总是会令人想到,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内情在。
但那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大方向没错谁也不能多说什么。
小夫妻两个和乐融融的场面暂且不提,对于不了解的事物人们确实是难以想象的,一个建立在病态畸形上的“大家族”尤甚。
就好比八原山上望月家的族地戒备是超出诸人想象中的森严:宫殿一般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内熏香、屏扇、帷幕……会将侍人的视线尽数遮蔽。但实际上,恐也无人会相信在这样的强权压制下也从不曾有下人将窥探的目光投向主家过,甚至于这家的所有人都会为了某个存在的利益而献身吧。
事实上就在家主之位更替这一“流言”被放出的当天凌晨,诸多不为人知的宫室中的一间内,厚厚的帘幕后,就有女人伸出了手,发出嘶哑的呼唤。
“孩子……”
这是刚刚生下双胞婴儿的,望月家姬君中的一位,望月亚纪子的声音。
孩子的父亲就在帘幕后,见状连忙握住她的手:“安心,大人会喜欢他们的。”
于是望月亚纪子疲倦而满足的笑了:“净会哄我,”
但她却也的确怀揣着那份希冀:那两个经由她的身体诞生于世的东西,有一个确确实实是文献记载中的异瞳。
“父亲大人,一定会喜欢的,至少‘那孩子’,他一定会……”
望月亚纪子望向屋脊的方向,声息渐消,目光也越来越漂浮渺茫。
被她所牵挂着的婴儿正躺在侍从的臂弯里,距她尚有几墙之隔。
柔软的丝绦簇拥着他们细腻的肌肤和细软的黑色胎发,如同以往进献的地契刀剑珍宝一般,作为珍贵的礼物,一层层的经由侍从之手交替着献给他们的大人。
“异卵的?”
近侍连忙跪下:“是。”
两个婴儿都喂过药,睡得安详。
白玉般的手指依次抚过他们的脖颈、腋下、膝盖和足尖,又掀开他们的眼睑看了看。
大人将其中一个交还给近侍:“我听说有些异卵还是相似?”
近侍只敢点头。
大人笑了一声,见近侍颤栗,笑着摇了摇头,“叫他俩先养着吧。”
“将我库房里的那柄太刀拿来。”
“主!”
近侍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又颤抖着低下头去:“是!”
等到近侍离去,大人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剩下的那个婴儿搂进了怀中。
婴儿还没长开,看起来还有点儿皱巴巴,大人摩挲着它的眉眼,一遍又一遍。
直到——“大人,太刀。”
一柄细长的太刀被奉了进来。
大人没有作声,只是颤抖着手,将自己蒙了大半生的蒙眼布解开,堪称温柔的盖在了婴儿的双眼上。
接着,他接过这把象征着一家之主的传家宝放在了它的手中。
“传令下去,望月家的大少爷,幸,诞生了。”
也正是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使得望月家这一个月以来的风声尘埃落定。
同时,也为八原山带来了一位特殊的拜见人。
“是要结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