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高阳就拿着卡跟何华一起去排队买饭了。

这个时间来吃饭的除了老师们，还有对面外国语放学的初中生，取餐窗口的队伍排了老长，排队得排上一会儿。温言带着苗逸领了餐具，去屏风后面挑了个远离众人的四人桌坐了下来。

两个人静静对视一会儿，都是波澜不惊的目光。曾经的惊心动魄肝肠寸断过去，留下的便只有一潭死水。

苗逸先开了口，他看着温言的头发问道：“走出来了？”

温言抓了抓自己头发，笑道：“不是，校规不许男生留长发，男老师也不行。”

苗逸：“……”

“你很幸运。我来这个学校的时候还是个比较古板的校长，现在的崔校长人很不错，处理事情很灵活。”

温言突然把头往前探了探，轻声问苗逸道：“小逸，你终于肯面对了吗？”

苗逸：“我不需要面对什么。”

温言：“何必自欺欺人，高阳？他竟然可以近你的身，你——”

苗逸回答得很干脆：“不是，他脸皮比较厚而已。”

温言：“……那你肯让他近身，也说明你对他的态度与别人不同——”

“并无不同。”苗逸道，“他脸皮比较厚而已。”

温言：“……那不是脸皮厚，那是自信。能在你面前保持自信，可见他非同寻常。他也确实有自信的资本，非常优秀，而且对你很好——目前看不出来他的取向，但这也意味着你们是有可能的。他是少有的你能看入眼的吧，以后再遇到这么一个可就难了，不考虑考虑？”

苗逸瞄了一眼温言的头发道：“校规，不许早恋。”

温言：“……”

“校规不许早恋，是怕学生耽误学习，你们两个，都没有这方面的担忧吧。”

苗逸：“我对男人女人都没有兴趣。”

“你还是不承认啊。”温言眼神真诚，含着笑意，“相信我，我看不错的，你与我们是同类人。”

“我曾与你说过，我们这类人自带磁场互相吸引，只需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方是否是同类——”

“你一个快三十的老师，跟一个十五岁的学生讲这些合适吗？”苗逸打断道，“这不是我当下该考虑的事。”

“小逸，你的心智可不只十五岁，我了解你，你现在不考虑，这一辈子也不会考虑，你真打算孤独终老？”

苗逸没有出声，不置可否。

温言叹了一口气道：“是我与青的事刺激到你了吗？”

苗逸摇了摇头：“不只是你们，还有我妈妈。这些是我亲历的，再往前还有——苗家的人，在这种事上，都落不下好。”

“小小年纪，这就相信宿命了吗？这可是信奉科学的时代啊。”

“不错，这个世界上没有宿命，但有规律。规律并非牢不可破，但能打破规律者必非常人——”

“你就不是‘常人’啊。”

“但我不认为自己可以打破规律。我妈妈，我舅舅，他们也不是一般人，最后不还是……既然已经知道大概率的后果，那就不要再去尝试了，伤我一个便罢了，但若是伤了另一个——”

苗逸低下头，不知道是想起了谁。

他忽地又抬头问温言道：“你跟何老师？”

“你一个十五岁的学生，问你快三十岁的老师这个，合适吗？”

苗逸：“……”

温言扑哧一声笑了。

苗逸：“他也是？”

温言敛了笑容，点了点头道：“是，但他跟你一样，意识到了，但不愿面对。”

“那你现在这是？”

“他跟我合租，所以就走得近了些。他一直在伪装，我怕他会误入歧途，想帮帮他罢了。”温言捂着胸口，笑得有些凄惨，“放心，我的心，已经给了青了，只会在他身上。”

苗逸：“……”

温言看见苗逸面无表情，笑着去捏他的脸：“越来越不可爱了，当年你还会暂时揭下你这层面具，抱着我柔声安慰我几句的，还会给我唱唱歌，还会叫我‘小温哥哥’，现在物是人非，什么都没了呀。”

“现在我只想奉劝你，”苗逸拍开他的手，注视着他，表情严肃，“就算是错误，就算没有爱，那也是婚姻，是受法律保护的。”

“放心吧，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道德底线也高于常人。我都三年没见过他了。”

“哦。”苗逸低下了头。

温言伸出手继续捏他的脸：“不可爱了，脸也没当年好捏了，肉太少了，不过量少却精，手感还是不错的。”

苗逸：“……”

他正想再拍开他的手，就听温言道：“你们回来了呀，来，赶紧来捏捏，手感可好了呢。”

苗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