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华:“……”
温言:“不过令我欣慰的是,你知道我喜欢喝柠檬水,所以避免了咸汤惨案。”
高阳无情送给何华嘲讽几笑,耀武扬威地坐下,何华飞扬的嘴角慢慢垮了下来。
温言笑道:“行啦行啦,把汤放下坐吧。”
何华把汤放下,看见高阳还在笑,把筷子往碗上“当”的一敲,怒视高阳道:“笑什么笑,太不尊敬师长了,之前你用那种大不敬的眼神看我们两个的帐还没清呢——哎说到这里我想起来了,苗逸之前就认识温老师,可怎么一见到你就那副苦深……仇苦……”
“苦大仇深。”
“对,怎么一见到你就那副苦大仇深的样?我看你们两个关系还挺好的呀。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
温言慢条斯理道:“这个嘛,很简单。我以前给他当过家教,当时我是长头发,小逸就问我为什么要留长头发,男孩子不应该都是短头发吗?其实留长发是我个人情趣,然而我跟他说,艺术大师都留长头发。这孩子当时奉我为人生导师,就相信了这句鬼话,也学着我留起了长头发。今天一见面,他看见我把长发剪了,顿时觉得我背叛了理想背叛了革命还欺骗了他,所以就……”
苗逸:“……”
高阳:“……”
何华:“……”
何华嚼着鱼香肉丝含糊不清地问苗逸:“真的吗?”
苗逸正在细嚼嘴里的几根醋溜土豆丝,闻言只是抬起头礼貌地看了何华一眼,向他展示了“食不言”的优秀素质。
高阳匆匆咽下嘴里的胡萝卜块,对温言和何华道:“还有一件事,正好碰上两位老师就一块儿说了吧。开学一个月苗逸才入学,艺术课跟体育课都没选,本来歌唱和足球都满员了,不好再塞人,但是吧……”
“想来就来,欢迎!咱们足球场那么大呢,不嫌人多。”
“歌唱也是,教室大,不嫌人多。”
帮苗逸搞定了“能上就行”的艺术课和体育课,高阳愉快地吃完了一顿饭。两位老师在艺术组和体育组,不需要盯晚自习,吃完饭便早早走了,赶地铁回远在郊区的公寓。高阳百无聊赖地坐在座位上等着苗逸。
苗逸吃饭相当慢,在一众争分夺秒往嘴里扒饭的学生中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高阳不得不承认,苗逸吃饭的动作姿势也是相当优雅,就跟皇家贵族在盛宴上享用玉食珍馐一样,不像在食堂里吃用大锅炒出来的菜……
可哥们儿你来错地方了啊,咱这是在食堂啊,入乡随俗,吃食堂就该有个吃食堂的样子!
高阳好声催了苗逸几句,苗逸点点头,看了眼表,却也没加快速度。好在高阳对吃完饭之后还有别的安排,就也没再催他。于是这顿饭苗逸就一直吃到食堂稀稀拉拉没几个人的时候,提前十多分钟到食堂的优势一点儿没显出来,顶多抢到了几份平时不好抢到的饭。
等到苗逸把饭吃得一干二净,取出纸巾擦了擦嘴,高阳如获大赦,长吐出一口气站起了身。
“太慢了,以后稍微吃快一点吧,平时你也吃这么慢的话,会迟到的。”
“不是吃的慢,”苗逸淡淡答道,“是饭有些多了。”
“……”
“不都跟你说了吃不了可以剩下了吗?”高阳哭笑不得。他本着中国人“越多越好”的待客之道,给苗逸买了不少食堂的特色菜,其间也没少说“吃不完可以剩下,挑喜欢的吃就行”,谁想苗逸竟一点儿不剩地吃完了。
“节俭是传统美德。”苗逸道。
“那也没这个节俭法的,把自己撑坏了怎么办?”
“好长时间没吃到家乡的菜了,甚为想念。”
“对家乡菜的思念并不能降低你吃太多被撑坏的风险。”
苗逸看向高阳的眼中有点儿无奈:“体谅一下一个两天没吃饭的人。”
高阳惊了:“两天没吃饭?!你都干什么去了?!”
“补觉。”
“……”
高阳又想起来之前苗逸推开大灯的惊险一跳,更觉心惊肉跳:“这种情况下你血糖含量很低,怎么还敢做这么危险的动作?”
“我心里有数,这种情况下,一个小动作还是不碍事的。”
小动作……
高阳逼视着苗逸,苗逸避开他的目光,轻咳了一声:“顶多,做完了之后,眼前有些发黑,脑子有些发空,不过一会儿就好了,不碍事的。”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高阳半开玩笑半严肃道,“两天不吃饭,你这就是直接叛变革命了!”
苗逸看着他,认真道:“我要是睡不好,会直接造反。”
高阳:“……”
“不过现在没事了,我饭吃饱了,觉睡足了,一切都可以回归正轨了。”
高阳点点头:“那就好。正好咱们两个眼镜都坏了,这边眼镜店我熟,等会儿我请假带你配眼镜去,回来后你好好上晚自习。”
苗逸一听这话,神色一变:“不用麻烦了,我突然觉得自己还没睡够觉,晚自习还得睡——”
“不行!”高阳不由分说地拽住苗逸的胳膊,加快脚步带着人往教学楼走,“你这么想睡觉,在家里躺床上睡多舒服,到学校来干什么?已经让你在学校睡了整整一天了,可谓仁至义尽,再睡就不许了。”
到了教室,同学们已基本到齐。高阳跟刘湛三言两语了结了眼镜的问题,去找班长齐淼请假。齐淼告诉他说老班授意他给苗逸补补课,就用晚自习的时间,在老班办公室,老班这几天晚自习都不在学校。
“这很不京巴啊,他平时都恨不得住在学校的。”齐淼顺嘴嘀咕了几句,眼睛亮晶晶望着高阳,“我感觉他家里出事了。”
“我的业务能力不是为了满足你们的八卦之心而存在的——苗逸,拿上衣服走,快去快回。”
苗逸开了裆的裤子还没换,这次也正好让他回家换了。
商议节省时间的路线的时候,高阳询问得知,苗逸现在住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家酒店里,步行十五分钟。
然而高阳的家离学校更近,显然让苗逸去他家换裤子,让高阳拿手机付款,苗逸晚自习放学回家后再给他打钱的方案为最优选。但高阳却跳过了这个方案,直接就让苗逸回酒店换裤子顺道拿他自己的手机。
苗逸也争取了一下那个显然更省时间的方案,提出去高阳家可不可以,高阳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答应。苗逸看他不愿意,便只好作罢,思索了一会儿,好像下了一个巨大的决心,答应了回酒店。
高阳感觉敏锐:苗逸不愿意回酒店。
有什么隐情吗?
高阳又想起自己住的那个一百五十平的学区房,三室两厅,只住了他一个,再住一个也不成问题。
刚想完他心中便是一哂,心道自己还真是绝世好父亲附体,才刚认识24小时多一点,苗逸的“衣食住行”他就操心了个遍。
衣食行倒还是小事,能帮就帮了,住的事儿,再看看吧,他要是打算常住酒店,把人弄过来跟自己一起住也未尝不可。
两人心中各有盘算,一路上没再说话。可刚出校门,高阳心里打得顺顺溜溜的算盘忽地一顿,一股强烈的直觉冲上心头。
又走了几步,借着路上行人的遮挡,高阳迅速扫了几眼身后。
这飞快的几眼印证了他的直觉:没错,有人跟着他们,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