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_死对头居然是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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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1/2）

旁边的马路上车辆飞驰来往，嘈杂喧嚣，然而看到苗逸的脸庞时，高阳却觉得身遭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一片漆黑空寂之中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声。那心跳声清晰急促，像鼓点一样，一声一声，敲得他心神有些恍惚，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面孔。

有两行眼泪顺着苗逸脸颊缓缓流下，在路灯的映照下闪着细碎的光，他的此时表情有些茫然，凌厉的面部线条柔和了下来，眼里蕴着一层迷蒙水汽，眼神迷茫，睫毛微微颤着，眼角一抹红晕，让高阳的心狠狠一跳：

眉心血痣，迷茫的眼神，微红的眼角，脸颊上的泪痕，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脆弱柔软……

刚才心脏的剧烈一跳好像触发了某个开关，一幅画面蓦地铺展在了高阳眼前，与现实交织在了一起。

那是一段十一年前的旧光影，十一年间被他一遍又一遍地从脑海中翻出来，一遍又一遍地复习重温。经年不见，时光会渐渐模糊人的面容，他便以思念为刀，将画中人的模样一笔一划刻在了心上，并且在每次重温时都要再深刻几刀，生怕一不留神那人的模样就被岁月的流水冲蚀得模糊不清，再难复原。

因此，直到现在，这幅画面都清晰得好像就发生在昨天，连画中人睫毛上闪着细光的泪珠都清清楚楚——

是的，画中的人是喵喵，不过不是惯常笑着的骄傲的喵喵，而是哭着的，脸上挂着泪水的，可怜巴巴的喵喵。

这样的喵喵，发现于他以媳妇之注约战喵喵的前一天。

那天喵喵不见了，或者说，头天晚上喵喵就不见了。

鲜少露面的喵喵妈妈那天早上到了幼儿园。

高阳去喵喵家里玩的时候见过她。她是个漂亮优雅的阿姨，喜欢穿素色长裙，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墨缎一样披在两肩。她会给他们两个烤草莓小蛋糕和巧克力小蛋糕吃，还会做剪纸折纸，还会跳舞给他们看，唱歌给他们听……在高阳心目中，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可是那天她却变了个人似的，头发蓬乱，面容憔悴，跪坐在幼儿园门口歇斯底里地哭喊，像个疯子一般揪着自己的头发。

“当年我就不该把他生出来……”

“当年我就该跟他一起死……”

“我根本就不配做母亲啊……”

“喵喵，妈妈错了，你回来吧，妈妈错了……”

喵喵妈妈满面泪水，语无伦次。那时高阳不到四岁，还理解不了喵喵妈妈说的某些话的含义，但喵喵妈妈情绪激动，一直要死要活的，在刚对生死有了一点概念的小高阳心里产生了了巨大的震荡。

小高阳懵懵懂懂地记下了那些话，他感受到了她心里疯狂汹涌着的后悔、愧疚、恐惧和绝望，他还感觉到，喵喵的妈妈很爱很爱喵喵，却恨不得喵喵死掉，又舍不得喵喵死掉……

没过多久，喵喵妈妈被老师们搀去了会客室，在一旁偷偷围观的小朋友们则被老师轰回教室圈了起来。不过高阳已经搞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喵喵妈妈昨晚打了喵喵一顿，喵喵逃跑了，喵喵妈妈找了一整晚都没有找到，最后只能揣着一点希望等幼儿园开门了来找，因为喵喵从来不去没有去过的地方。

可是幼儿园晚上锁门，四周又是高墙，喵喵绝没有进来的可能。

喵喵妈妈坚持要找，老师们只好去找。她们喊着喵喵的名字，找遍了幼儿园里的每一个角落，最后也没有找到喵喵。

最后一个找喵喵的老师进了会客室之后，一声尖叫从会客室窗户里猝不及防地刺了出来，小朋友们被吓得抖了抖，再细细去听，已没有了任何声音。

过了一会儿，他们听到老师们的劝阻挽留声。高阳靠在窗边，看到喵喵妈妈摇摇晃晃走出了会客室。

有老师跟出来要搀扶挽留她，她回头微微一笑，摆摆手拒绝了。她姿态优雅地向老师们深深鞠了一躬，道完谢之后转身离去。

喵喵妈妈笑起来还是那么美，不过那美里却透着浓浓的哀伤。她脸上泪痕已干，眼中的光芒也熄灭了，变得空洞茫然。

她是一个极其温柔的人，牵着他俩的手掌心温暖，说话柔柔的，像春风一样拂过心坎儿。还有跳舞的时候。喵喵妈妈跳起舞来很好看，身姿轻盈柔软，“好像随风飘舞的羽毛”。喵喵妈妈跳完舞之后，高阳这样跟她说。

喵喵妈妈就笑着告诉他，之所以会像羽毛一样轻盈，一样柔软，是因为在人的“躯壳”里住着的灵魂，就是像羽毛一样轻盈柔软的呢。

关于“灵魂”她还讲了许多，小高阳却并没有太大兴趣去听，搞懂“灵魂”是个什么东西，他觉得还是盘子里的巧克力小蛋糕更直观形象些。

不过，现在他恍惚觉得，喵喵妈妈羽毛一样柔软的灵魂好像飘走了，只留下了她僵硬的“躯壳”，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前行。

喵喵妈妈慢慢地走出了幼儿园的门，从高阳的视野里消失了，但高阳看到几个老师跟着她急匆匆出了门。

走了几个老师之后，剩下的几个老师对三大群叽叽喳喳精力过剩的小屁孩有些应对不暇，小高阳趁机溜了出去。

还有一个地方是喵喵去过的，但是大家都不知道，这是他俩之间的小秘密。

这个地方其实就在幼儿园里，只是大家都想不到罢了。

幼儿园开在园长自家的院子里，只有前院是幼儿园，后院空置，两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被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铁锁锁了起来，看着有些吓人。

小孩子好奇心旺盛，总是趴铁门上往门缝里望，蹭得衣服上脏兮兮的净是铁锈，老师们不胜其烦。

后来，铁门里锁着吃人妖怪的小秘密就渐渐传开了，从此很少再有小朋友去铁门那里偷看，因为害怕被门里的妖怪抓进去吃掉。

可对于某些孩子而言，这个小故事的震慑力为零。

一类是天下唯我独尊，其他都是渣渣，天大地大谁都不怕类型的孩子，比如喵喵。

喵喵雄心壮志，要惩恶扬善，跃跃欲试要把妖怪揪出来打一顿，让它以后做只好妖怪，不再吃小孩，还要用魔法给他们干活。

还有一类孩子，那就是听着这样的故事吓大的，早就对这种低水平恐怖故事免疫了，比如高阳。

听说门后有妖怪，而且还是老师说的之后，小高阳甚至还有些兴奋，他的第一反应是：老师肯定在门后藏了好东西。因为在家里姥姥总是让他不要开这个柜子，因为里面藏着妖怪，不要碰那个抽屉，因为面里关着魔鬼。

后来家里来了几个大一点儿哥哥姐姐，听他这么一说笑得天崩地裂，说这个世界是科学唯物的，没有妖怪魔鬼。然后他们就大大咧咧地打开了柜子打开了抽屉，高阳就发现，原来妖怪是蛋糕魔鬼是糖果……

后来高阳又开了几个姥姥说“藏着妖怪魔鬼”的地方，发现他说这些妖怪魔鬼都很“好吃”这点是真的，巧克力果冻虾条乳娃娃爽歪歪小面包小蛋糕……不一而足。

于是，高阳决定进门寻宝，看看老师藏了什么好东西

两人目的一致，于是一拍即合，决定携手翻越那高高的围墙，去一探究竟。

面对一人多高的围墙，其他有志于一探究竟的小朋友只能望墙兴叹，然而对喵喵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喵喵和妈妈一样，跳舞跳得特别棒，身体柔韧灵活。一人多高的墙，她抓着踩着突出的几块砖头，爬爬跳跳就过去了。高阳费劲点，但有喵喵在，好弄歹弄也给他弄进去了。

门后自然是没有什么妖怪的。院子里空空荡荡，只有砖缝里的几根草，屋子里空空荡荡，只有水泥地上的一层灰。

显然，这是个被人遗忘的院子，很久没有人来过了。于是俩小孩就高高兴兴地把这院子当成了秘密基地。

俩还没大人腿高的小孩儿轻而易举就能翻过这么高的墙，不是亲眼看见没有谁会相信，所以老师们根本没往那里想，找喵喵的时候看都没看那铁门一眼。

但高阳隐隐约约觉得，喵喵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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