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兵神君问：“想明白什么？”</p>
洛星辰道：“鼯鼠妖和神祠的事有太多蹊跷。首先，从我们剧组决定来西部开始，处处就透着诡异，为什么专机会遇上龙卷风？现在科技这么发达，飞机飞行之前都有专人做天气预测，别的我不懂，但是我想龙卷风这种东西肯定能预测出来，既然能飞就没有问题，但我们却还是遇到了，那只能说明，是人为的。还有，龙卷风一般只会出现在对流层，而飞机是在平流层上飞行的，它是怎么打破云层的？除非，还是人为。然后我们不得己紧急降落，落到了另外一个城市，开车过沙漠的时候又遇到龙卷风，逼着我们该路线，接着又遇到封路，不得已改走山路，最后来到了望神村，这一步一步，就好像有人驱使着我们来到望神村一样，确切来说不是驱使着我们，应该是驱使着我。”</p>
“四季二十四节气自有定数安排，不可轻易更改，随便刮个风下个雨没关系，但像龙卷风这样盛大的，还是人为的，不可能瞒得过九重天，甚至连我都瞒不过去，能做到的，也就只有掌管西部的西方神君——监兵神君你了。”</p>
监兵神君负手站在那里，与洛星辰隔着迷宫相望，一向严肃的脸上竟是难得浅笑道：“哦？是吗？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p>
“因为你想借我的手，除掉鼯鼠妖。”</p>
洛星辰道：“我猜，你应该早就想杀了他，只是你应该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不敢杀。而且他一只小小鼯鼠妖，并没有直接害过人命，只是吃魂，就算死再多人，那些人也不是直接死在他手上，这样就惊动不了九重天，而没有惊动九重天，你就不能亲自下来抓他，因为这样你没法跟其他神官和帝君解释，为什么一只鼯鼠妖也能惹得你亲自动手。”</p>
“但你又不能派你的手下来杀，因为你的手下未必打得过，这只鼯鼠妖毕竟四百多岁，比孟章神君和陵光神君年纪还要大，而且如果鼯鼠妖发现你竟派你的手下来杀他，恼羞成怒之下，说不定会把你的秘密曝光出来。但你也不能请别的神官帮忙，因为没法解释也信不过，而且只要是神人动手，都有可能会让鼯鼠妖怀疑到你头上，怀疑是你派来的，所以不能找神。”</p>
洛星辰又道：“但是不找神，一般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呢，恰好，在帮孟章神君捉蛇面女也就混沌的时候，你看中了我。所以你引导着付导他们去西部取景，引导着李导去了天虎神祠，按理说李导去完神祠，应该没多久就会死，可他居然能活着从西部回来，还跟着我们在警校拍了那么久的戏，直到上周才去世，我猜，是你的杰作吧，是你施法吊着他的命，就为了引起我的怀疑。”</p>
所以刚抓住鼯鼠妖那天，监兵神君就急不可待地出现了，非要带鼯鼠妖走，而鼯鼠妖不但不惧怕反而一脸甘愿得意，只怕他以为监兵神君是来救自己的，却没想到，他是来要命的。</p>
监兵神君挑眉看他，“只凭这样你就怀疑到我头上？若像你说的，一切是我做的，吊着那个李导的命是为了引你怀疑来西部，那为什么不在你踏进望神村的那一刻我就要了那李导的命，而让他活到了一周前，打草惊蛇呢？”</p>
洛星辰邪邪地勾了下嘴角道：“如果他早几天死或者晚几天死，也许我不会怀疑你。”</p>
监兵神君侧头看他，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p>
“因为太巧了，”洛星辰道：“我六天前，额不，坐飞机又坐了一天，理论上是七天前我们抓住了鼯鼠妖，今天却是李导去世的第八天，怎么会这么巧？刚好是我捉妖的前一天？也就是我听说天虎诅咒的那天。”</p>
洛星辰又痞痞一笑，“那是因为，在不确定我会动手抓鼯鼠妖之前，你要留着李导的命，万一我没去抓妖直接回来了，你总有办法让李导再度引起我的怀疑。但既然我上山去捉妖了，李导的命也就没用了，也就可以死了。而你也不怕我会捉不到鼯鼠妖，因为就算我抓不住，你总会暗中帮我的。”</p>
洛星辰想到和小六第三次见面，就是剧组聚餐那天那个下着大雨的雨夜，从一见到小六到后来从面馆出来，他看到的那好几只邪祟。起先他怀疑那些邪祟是因谁而来，现在他确定，那些邪祟都是被失了魂的李导吸引而来的。</p>
监兵神君静静听他说完，有些施施然道：“洛先生，你说的这些会不会太荒谬了？有证据吗？就算你受帝君看重，我不会轻易动你，也不能这么污蔑我啊。”</p>
“证据，有啊。”洛星辰笑了下。</p>
监兵神君好整以暇。</p>
洛星辰突然出手，手腕上的红色傀儡丝猛地朝监兵神君袭去！监兵神君拧眉，忙着纵身闪过，避开了傀儡丝的攻击，却还是不小心被缠住了手臂。</p>
“这是何意？”监兵神君问。</p>
“你不是要证据吗？这就是。”洛星辰道：“你说鼯鼠妖是挣开了我的傀儡丝逃脱了，你为了抓捕他才误杀他的。现在，您，天上的战神，挣脱一个试试。”</p>
监兵神君不以为然，抬手就要扯断这细如发丝的傀儡丝，然而一扯之下，竟没扯断！</p>
他再次用力，却还是没有断！</p>
洛星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您可是九重天的战神，您都扯不断，却说那只鼯鼠妖挣得开。”末了他又嘻嘻笑道：“不好意思，就是这么自信，我就是这么厉害！”</p>
虽说这傀儡丝杀伤力不大，也未见得有多厉害，但是结实，是绝对的优点。</p>
试了数次之后，监兵神君脸色微变，“那又如何？我不过是觉得带那妖物上九霄星宫炼化太麻烦，急于救人才杀他取丹，只是为了快点救人，你怎的因此就胡编出来那么多？说什么我有把柄在那妖物手里，我堂堂战神，能有什么把柄！”</p>
洛星辰闻言点点头，“也有道理，所以，我亲自重回了望神村，回到了这里。”</p>
监兵神君看着他。</p>
洛星辰道：“我一直没明白，人面兽心相由心生，人异化为兽类，一定是因为有了哪种兽类的特质，比如蛇面女化为混沌，就是因为混沌的是非不分，比如监兵神君做凡人时名叫高虎，除了名字中有个虎字之外，也一定有猛虎下山的锐气和森林之王的霸气，所以成神飞升之际化为白虎。那天那个鼯鼠妖，身上分明还有人的气息，那他不是鼯鼠修炼成精，而是人异化为鼯鼠的，但是鼯鼠……有什么特质？恕我孤陋寡闻，还真没见过这种妖。”</p>
“后来我才想起来，小六告诉过我，鼯鼠，也叫飞天虎，他之所以异化为鼯鼠，是因为急着想变成你，对吗？那么问题来了，你是天虎不假，问题是，无论黑虎白虎东北虎华南虎，可都不会飞啊～”</p>
“除非，你也是飞天虎，但不是他那样的鼯鼠，而是真正的，会飞的，老虎。”</p>
洛星辰说着，摇了摇手中只剩半截的天虎石像，指着石像背上的两个缺口，那两个位置，刚好是两个翅膀的位置。</p>
洛星辰道：“你飞升之际，化为飞天虎身，背上长出翅膀，村民孤陋寡闻，把你当天虎叩拜，建神祠雕神像，但其实，你并不是白虎，而是——穷奇。”</p>
监兵神君眯着眼睛看了洛星辰一会儿，突然爽声道：“好，也没必要跟你狡辩，我的确不是神兽白虎，而是凶兽穷奇，可那又如何？化为什么兽相是天道的决定，又不是我能左右的，我依旧是高虎，依旧褪去凡胎飞升成神，依旧是九重天的战神，依旧四百年来为九重天兢兢业业！”</p>
洛星辰打断他，“你不是高虎。”</p>
监兵神君一滞。</p>
洛星辰抬头看了看皎洁的月光，又低头看了看监兵神君空荡荡的脚下，道：“虽然你总是在晚上或树荫中才出现，虽然你给自己做了伪装，但刚刚你躲避我傀儡丝的时候，露馅了。”洛星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低头。</p>
监兵神君低头看去，在月光的照映下，他的脚下一片雪白，什么都没有。</p>
也没有，影子。</p>
“虽然你给你自己做了假影子，但毕竟比不了真的，为防止露馅，你多在晚上和阴影中出现，只因为你不是高虎，你只是他的影子。”</p>
“你也不是神，是魔。”</p>
监兵神君眯起眼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