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
对方的渔夫帽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浓密的头发向上梳起,露出英俊逼人的五官。
身上米白色的外套也脱掉了,只剩下一身黑色装扮。
这人可真是心细如发,他这样一来,怕是连之前的门童也认不出他来。
只是,这岂不是刚好说明,他就是制造混乱的那个人,就是警察要找的人?
褚白很郁闷,他不过是不想惹麻烦,没想到最后会陷入更大的麻烦中。
万一他们这样被警察发现,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要不要把这人推出去?
这样算不算立功?
可他身上会不会有枪?
习惯性地捻了捻指尖,褚白后知后觉地发现上面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湿漉漉的,有轻微的粘稠感。
褚白微怔,他指尖刚才碰到了男人的腰。
吸了吸鼻子,褚白发现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气。
莫非这人受伤了?
褚白再次抬头,发现男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他的一双眼睛比这夜还黑,偏又隐隐散发出灼热的光芒,亮到不可思议。
“你……”
褚白才刚吐出一个字,门口忽然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他急忙噤声,和男人对视一眼,心跳陡地加快。
“打开检查!”门外传来命令声。
褚白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在黑暗中视物,他迅速往周围一扫,看到旁边有个置物架,上面摆了几瓶酒。
与此同时,包厢门从外面猛地被推开,一束刺目的光扫射进来。
褚白脚下一动,强行朝置物架那边移去。
男人还钳制着褚白,被迫跟着往旁边挪动,匆忙中碰倒置物架,上面的酒瓶碎了满地,空气里瞬间充满酒精的刺鼻气味。
褚白借着外面的灯光朝地上一看,各种颜色的酒液混杂在一起,带着浅淡的猩红在地上蜿蜒,掩盖掉不少痕迹。
冲进来的几个警察似乎也没料到会有这一出,都僵在原地,顿了顿才有人“啪”一声按开了墙上的开关。
光线太刺目,褚白情不自禁闭了下眼睛。
男人紧紧将褚白压在墙上,头脸埋在他的颈脖处,从背后看来,两人好像正在干什么干柴烈火的事情。
灯亮的瞬间,男人突然伸出手臂压在褚白脸侧,刚好在他眼前投下一抹阴影,也挡住了褚白的脸。
稍稍一顿,男人扭过头来,平静地直视各位警察:“出什么事了?”
进来的警察被反将一军,纷纷愣住。
其中一个回神最快:“你们偷偷摸摸在这里干嘛?”
“还能干嘛?这副见不得人的样子,只能是偷情呗。”另一个警察嗤笑道,“这里没有,走吧。”
“不再搜搜?”
“不用了,这不是一目了然?”这警察就是刚才下令搜查的那位,他这样说,没人再争辩。
等到手底下的人都出了房间,刚才那警察看看墙角的两个人,轻笑一声:“悠着点,也不怕肾虚。”
他转身离开,竟然还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褚白没想到这么容易过关,听到关门声,想要转头,男人却还压在他头顶。
就着这个姿势,褚白能看到男人微微撒开的领口有几根血色的线条,看着不像血,倒有点像纹身的一部分。
“沈先生?”看对方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褚白只好出声提醒。
男人回过神来,依然没放开褚白,而是低头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不姓沈,那张会员卡是我偷的。”
褚白:“……”
也对,如果那是他自己的会员卡,他做的所有伪装就都没有意义,会所一查就能查到。
只是有必要这么诚实吗?
“我姓岳。”男人说。
褚白:“……”
他需要再叫一声“岳先生”吗?
男人没等他说话,紧接着又道:“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他的声音低沉微哑,像久行沙漠缺水的旅人,一字一句仿佛都饱经风霜,听起来用情到骨子里了。
虽然这本来就是一阙承载了无尽思念和爱恋的词,但好好的念什么诗词?
褚白暗暗吐槽,心口却没来由地腾起一股酸涩。
那酸涩来得毫无道理,褚白只能将它归结为声音的魅力,好的声音总能引起人情感上的共鸣。
“我叫岳从回。”男人高挺的鼻尖蹭过褚白的下巴,最后在他耳畔低喃,“记住,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