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便启程回凤麟宗了。
路上,方应觉想起什么,对宋迎道:“对了,我听凤林说,你原来有个指腹为婚的道侣?”
宋迎皮笑肉不笑道:“……不是,只是个远房亲戚,现在正住在我宿舍中。”
徐凤林道:“师兄,你就不要扯谎啦,我们都知道你害羞,嘿嘿嘿嘿。”
“……”
方应觉也道:“敬之,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人生能得一道侣是幸事。你们这年纪也到了,成亲了没有?”
宋迎:“……成、成亲?”
徐凤林:“我要喝师兄的喜酒!”
宋迎:“成亲应该还早吧。”
徐凤林有些失望,又道:“对了,师公也是修道的吧,在哪个门派?”
宋迎:“他拜了个散修为师,并无师门。”
“啊,散修,一定是个世外高人,那师公想必也很厉害了!”
“嗯……还好。”
“不错不错,敬之,你这小道侣叫什么名字?”
这个宋迎还真没和谢还商量过,只好现场胡诌:“他叫……”
徐凤林竖起了耳朵。
宋迎忽然想起了那个星河璀璨的夜晚,他躺在草垛上,谢还为他赶着车,车轮吱呀响,在乡间小路上慢悠悠地前行——
“谢大牛。”宋迎斩钉截铁道。
谢还赶着一头大黑牛,简称谢大牛。
徐凤林:“好朴实的名字,那我可以叫他大牛哥吗?”
宋迎笑眯眯的:“可以可以,他最喜欢别人这么称呼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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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凤麟宗后,徐凤林要去徐文引墓上说会儿话,就没跟宋迎一路,回到宿舍时,谢还正对着灵梭沉思。
他道:“消息传得可真快,我派去调查的人来信说,整个仙门都在讨论你继承剑宗和岁千秋已故的事。”
宋迎斟了一杯茶:“怎么了。”
“我在想,当时在海市,师叔带走了灵梭,那黑斗笠也是知道的,如今师叔故去的消息传开,他会不会来找你?”
宋迎:“多半是会的,他若是在望月台上找不到灵梭,十有八|九会以为在我这儿。”
“所以,为师该教你练剑了,万一到时黑斗笠找过来,三下两下就把你打趴下了怎么办,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徒弟。”
宋迎:“哦。”
谢还说要教他,还真的十分认真地教了起来,从最基本的剑招开始讲起。
宋迎按照他说的做,故意把剑耍得烂泥扶不上墙,好让自己不露出破绽,两招下来,谢还果然叹了口气。
然后深情款款地看着他:“阿迎。”
“……”
“你比我想象中聪明多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使剑还没你一半好,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为师相信你一定可以胜任剑宗的。”
“……”
怎么总觉得这话这么耳熟呢。
这不是他生前经常夸奖鼓励小谢还的话吗?
这也可以师徒相传?
“好了,你先把这三招练练。”
谢还转身进屋,宋迎道:“你不看着我?”
“不必,为师相信你的天赋。”
“那你干什么去?”
“困了,睡个回笼觉,小阿迎不要偷懒哦。”
“……呕。”
于是宋迎在谢还的鼾声中假惺惺的练了一下午的剑。
他认真地反省了一下生前教导谢还时的种种行径,跟如今谢还教他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想想当初小谢还被自己一番夸奖后然后丢在练场一整天,那时候的谢还心里在想什么呢?
是不是和如今的自己一样,对着四面高墙、空旷场地,不断重复着枯燥的动作。
形单影只,落寞寂寥。
没人在他累的时候给他递一杯水,说几句暖心的话。
生前他是真的想不到这些,因为他师尊越灵真也是这么教他的,他也从没觉得孤单过。
可如今,重生之后,身边的人多了起来,说的话多了,欢笑多了,和谢还更是几乎形影不离,他甚至已经有些不习惯一个人冷冷清清了。
他死后这十年,谢还一个人又是怎么过得呢?
黄昏日暮,凉风渐起,谢还的鼾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宋迎放下剑,偷偷摸到了窗边,他突然想看看谢还的样子,哪怕他在睡觉也好。
纱窗被悄悄推开一条缝隙。
然后他就看见,谢朝辞手里拿着一个话本,边上一盘瓜子,翘着腿,笑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