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落，早已经知道此事的老族长还是忍不住心生波动，握着拐杖的手都紧了些。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过是耽搁了几天，那个传说中的凤凰命格，竟然就死了！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萧风来没有说话，他端起茶杯，微抿了一口茶。

“将军也不怕我在茶里下毒，”老族长抽了抽脸皮，意味不明地道，“我凤凰一族受凤凰大神指引，如今你间接害死了唯一的凤凰命格，是真不怕我们凤凰族对你下手吗？”

盯着茶水里打着旋儿的茶梗，萧风来悠悠地开口，“你不敢，也不能，更不会。”

老族长的脸一下子铁青下去，他想说什么，却到底只能握着拐杖阴沉着一张脸。

不敢，凤凰族到底只是一个小小的部族，纵使手段诡异，又如何敢跟军队抗衡？

不能，萧风来马上就要登基称帝，又是一国之运，对真龙下手，有违凤凰族的祖训。

不会，老族长对待是否帮助顾晚秋尚且犹豫，眼下又怎会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凤凰命格，至凤凰族于无物呢？

萧风来没搭理老族长，他安静地喝着茶，半晌才开口，“族长觉得，真凤真龙，都是些什么？”

“那些特定的时辰，一个皇位，就真的能够决定一个人是不是真龙吗？”

老族长蓦地沉默了，他下意识地握紧拐杖，一时没有说话。

“要说凤凰，我家雀儿实力强大，心志才能一样不缺。虽然这样说不好，但他的血统又确实是凤凰一族的。”萧风来淡淡地叙说，“他哪一样没有那个顾晚秋好？可偏偏就因为出生的时辰差了那么一些，就只能成为了你们口中的伪凤。”

“而那个顾晚秋呢？愚蠢，傲慢，还有软弱胆怯。也就在临死之前，才难得有了一分了悟。”萧风来转动着手中的杯子，“可就这么一个人，只因为出生时对了时辰，所以就又成了真凤。”

屋子里有些昏暗，老族长没有说话，他的眼神晦涩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同样的，梁成岳昏庸无道。除了刚继位时展现了几分英明，之后为了一己私欲，几乎毁了大梁。”萧风来继续道，“这样一个人，只因为侥幸坐到了那张龙椅上，就成了你们口中的真龙天子，哪怕他从来没有为这天下苍生做过一件好事。”

“而我自己，”说到这里，萧风来笑起来，“萧某不敢说大话，但为何你们之前看我都是看一样工具，看一块挡路石。可如今我还没正式登基呢，转瞬之间又成了你们口中的真龙了。”

“原来，这就是你们口中评判真龙真凤的根据吗？”

听到这声质问，老族长一时心中大骇，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原因无他，萧风来的话，正好说中了老族长心中的隐忧。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老族长才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去帮助顾晚秋，以至于等到顾晚秋死了，他都没下定决心。

“你到底想干什么？”终于，老族长颓败地开口。

“帮我一个忙，”萧风来目光转向他，“帮我，杀了梁成岳。”

老族长一时心惊，抿唇道：“这个忙，应该不需要我们帮吧？”

所谓旁观者清，老族长早就看透了，那个曾经的帝王，恐怕早就是眼前男人的瓮中之鳖了。

“我杀了他可不行，”萧风来转了转杯子，嘴角勾起，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身为国运，怎么能够反噬曾经的主人呢？”

更何况，梁成岳还曾经吞食过由他所练成的金丹。

老族长心中一时千回百转，他迟疑地开口：“我以为，这才是你想要的。”

萧风来明白他的意思，不由笑了起来，他摸了摸心口，“对，亲手杀了他，才对我最好。”

所以他的雀儿百般筹谋，为他留下夺气珠，是想让他亲手杀了梁成岳。

一旦他杀了梁成岳，和大梁的羁绊就会斩断。虽然根基会毁，但有原来被梁成岳炼化的龙气和国运补充，只要他重新建立一个新的国家，借天子之气弥补自身，恢复以往只是时间的事情。

从此以后，他的生死不会被一个国家所主宰。是生是死，只由他自己决定。

他不会被天下苍生所束缚，不需要一定枉顾自身，只为了这片土地，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大英雄。

是善是恶，是好是坏，全凭他自己做主，而不是因为身份。

他若是想做一个好人，那就可以坦坦荡荡地去做；他若是要做一个坏人，也不必困于出身。

这就是他的雀儿，为他费尽心思，机关算尽，留下的东西。

是自由。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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