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海清市的周家仍然是灯火通明。

硕大的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泽，暖黄色的灯光为家具们铺上了一层霞光，氤氲出温馨的氛围。

但是这种氛围，没能感染到仍身处在书房中的两人。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周玉山，作为周氏财团的大家长，因长期占据华国富豪榜前十而为人所熟知，江湖上公认的狡诈多智，在面对这个令他感到骄傲的孙子时，却选择了最直接的沟通方式，因为他知道，这是最高效的。

面对祖父的诘问，周英明面上一派安定，心里也是毫无情绪波动，只如实陈述道：“意味着我将受到最高等的监控。”

周玉山重重地指了指桌上的报告：“但是你没能避免这个结果。”

他所指的，正是不久前才出具的、关于周英明在二十五岁时的人格评估报告，报告起始第一栏“评估结果”中，赫然写着“无情型人格，高危级”。

不用再看报告的后续内容，就可知道，这对于高英明而言有多不利。

在新世纪，信息技术与生物技术极度发达的年代，单个人就可能对社会造成巨大影响，因而二十二年前，联合政府通过了《人格评估法案》，规定联合国的每位公民均需在十五岁、二十五岁、四十岁以及六十岁时，分别接受一次人格评估，并根据评估结果，判断对该公民的监管等级。

虽然人格评估报告属于政府机密文件，但财大势大的周家自有渠道获得详细评估结果。

无情型人格，缺乏情感感知能力，无羞愧感，无焦虑感，但仍具备正常思维和智力，这些特质的组合，在周玉山看来再合适不过，能不受情感的束缚，而做出最理智的选择，对于执掌周氏财团而言绝对利大于弊。

但这显然仅是他的个人看法，根据《人格评估法案实施细则》，无情型人格被列为高危级，具有这种人格的公民将受到最严格的监管。

周英明仍不为所动：“您应该知道，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这是事实。

联合政府召集了世上顶尖的信息技术专家、心理学家、伦理学家等一系列科学家，耗时十二年研制出了一套人格评估算法，搭载在全息测评仪器中，经过多年的使用及更新，这套算法日趋完善，出错概率趋近于零。

并且，由于这套算法庞杂繁复，内容由不同批次的科学家分装而成，又设置了最高级别的安防手段，基本上不存在被破解的可能。

通常情况下，公民在接受十五岁的初评时，将获得一个基础评价。基础评价等级为“具备潜在危险”或以上的情况下，在二十五岁的测试时，安全局将会配备辅助测试人员，用以提高测试的精度。

测试内容在测试完成后就会被销毁，而只会生成一份测试报告，并且测试报告将被同时发送给多个部门留档，最大程度地维护了测试结果的准确性以及真实性。

人们坚信这套算法不会出错，但这不代表没有空子可钻，周家自然会在可行的范围内提供协助。

周玉山直截了当地说：“我们准备以测试前曾受到外部干扰这个理由，提交复核申请，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你将有一次重新测试的机会。”

见周英明仍静静地听着，周玉山继续说道：“我们找到了一位高级工程师，他将尽可能地帮你在测试中保留记忆，并且我们会尽力安排一些特殊人员，作为辅助测试人员进入测试中协助你。不论你用什么办法，你必须将危险等级降下来。”

按照测试流程的设定，参加测试的人在进入测试系统的时候会被封锁记忆，而辅助测试的人则会保留记忆进入测试系统；直到退出测试时，受测人员以及辅助测试人员都会被封存测试记忆。

而现在，周家便打算在这上面做文章。

毫无意外地，周英明接受了这个对自己有利的安排：“可以。”

第二天，在安全局总部，同样有一场密谈正在发生。

安全局局长的办公室是黑白色的调子，透出一股金属般的冷感，但崔明和本人看起来却是一团和气，笑起来就像古画中的太上老君，他指了指桌前的椅子，示意时天弘坐下，又给时天弘倒了杯水，才开口说道：“我跟你爸爸相识这么多年，他的脾气我清楚得很，如果我找他说这事，他怕是一口就回绝了，所以伯伯我只能直接来找你啦。”

时天弘没坐下，而是候在一旁，此时忙接过水杯，才笑应道：“这么说来，我这次可是会被坑了啊。”

这话一说，倒是显出了两人热络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