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五月是瓦尔艾夫相对宜人的季节,至少在白天时不会突然天降暴雪,日光也有了一定的温度,当然仍旧比不上人间界的春暖花开。比阿特利斯站在客厅高大的落地窗前去看屋外的雪景,小兔子在他怀里熟睡着,蜷成了一个毛茸茸的雪团。
距离他醒来已经一个多月了,除了这里和花房他没有去过任何地方,日子过得乏善可陈。广阔的庭院里有风姿绰约的影结伴而过,恍惚间似乎有银铃般的笑声穿过悠长回廊入了耳。
其实他也很想出去看看,哪怕只是在附近走走。比阿特利斯抬起手臂看着指间萦绕着的乳白色微光,稍稍试探了一下在体内运转的灵力。
作为圣子,他的治愈能力是旁人无法想象的强大,连起死回生这种事情都能做到,更何况是修复;奥罗拉出门去了,此时的阁楼只剩下他一个人,对于出去走走的强烈渴望促使他推开了房门,踏进了这冰天雪地里。
突然袭来的寒促使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但屋外清新的空气与照在脸上的阳光令他感到无比惬意。没有了结界包围后,脚踩在厚重松软的雪地上也多了几分实感。
他穿着纯白衣袍的纤长身躯几乎要与这天地间的雪色融为一体,那一头柔顺的青丝垂落至腰际,格外的乌黑亮丽。
原来瓦尔艾夫的天空也不仅是灰白色的,现在他抬头竟然也能看见一抹蔚蓝。王宫正中央是一座宏伟的雕像,不同于教会里那些神像的是这尊雕像是由冰打造的。
这应该就是传闻中的夜神——
圣殿里那尊昼神像是曾亲眼得见过昼神真容的第一任教皇所绘制,眉眼温柔而和善,唇角带着上扬的弧度,看上去十分亲切;而夜神则是与他截然不同的,锋利的眉宇之下是一双深邃的眼,薄唇微抿着,看上去孤傲而不羁。
根据教会那些典籍的记载,夜神喜怒无常且暴戾,如果不是昼神对他施以感化,必然会是这世间最大的祸患。
再往前走,映入眼帘的整个王宫最金碧辉煌的宫殿,房顶几乎高耸入云,支撑起宫殿的石柱上均雕刻着金色的纹路与图腾,玉石砌成的台阶与地面可以倒映出人的身形轮廓。
悠长的回廊里,墙面上绘制着一幅又一幅精妙绝伦的画,仿佛每一幅都叙述着一个故事。有身披铠甲的王者踩着血淋淋的路通向王座时的肃杀,也有云层之上的一身黑衣的神灵俯瞰这座大陆时的威严。
这里的一切都与比阿特利斯过去的生活截然不同,到处都充斥着武力与征服的味道。
“陛下!您应该再妥善考虑!”突然传入耳中的声音吓了比阿特利斯一跳,他迅速躲进了一道屏风后面,透过缝隙朝声源看去。
西瑞尔坐在正前方的王座之上,下面站着一排瓦尔艾夫的大臣,除了一身玄甲的斐迪南,比阿特利斯一个也不认识。
倒是有一个胡子头发皆是一片花白的老者引起了比阿特利斯的注意,那老者面容消瘦苍白,看上去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十分的孱弱。
刚刚那个声音又响起了,那是一个身形魁梧的Alpha男性,“我们能理解您的心情,可是您也应该为瓦尔艾夫再多考虑一些,小温德利男爵是上一代魔王陛下钦点的王后,温德利家族世代忠心,您不能把这些都忽略掉。”
“梵恩,我从未否认过温德利家族的功勋与荣耀!”比阿特利斯觉得此时的西瑞尔与平时在他面前时完全不同,声音沉稳而有力,气势上颇有几分上位者的威压。“但这并不代表我应该在这件事情上做出妥协!”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允许您娶一位人族做瓦尔艾夫的王后!”又有一位大臣站出来慷慨激昂的说道,他的脸涨得通红,目光看向了一旁的老者。“您
看看温德利公爵,他为瓦尔艾夫为您所做的一切您难道都忘了吗?您怎么忍心看他这幅模样,怎么忍心看从小和您一块长大的小温德利男爵终身都只能靠轮椅度日!他是为了您才变成这样的!”
“菲利克斯!!”西瑞尔如同被人戳到痛处,朝着那人一声暴怒的呵斥,他整个人都被漆黑的迷雾所包围,碧绿的眼眸里冒着森森的寒意,那位大放厥词的大臣被悬在了半空中,连一丝挣扎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众人纷纷跪地俯伏,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原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戛然而止,议政殿变得清冷而充满腾腾的杀气。
“我只是在通知你们,并不是在和你们打商量。”西瑞尔的声音冷冰冰的,他尖锐锋利的目光扫视过众人,随后继续说道,“如果,你们谁还有意见,我不介意送你们去跟我的父亲做交流。”
小温德利男爵,轮椅。比阿特利斯迅速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登时脸色发白。他的目光停留在西瑞尔的脸上,细心的从他愠怒的神情里捕捉到一丝异样,那是对于他人的愧疚与无奈。
西瑞尔想要娶他,这并不是他一时兴起说说而已;但他们都知道,实现起来太难了。不仅仅是种族之间的矛盾,横在他们中间的还有无数困难与荆棘。为了他同样不顾一切的小温德利和他背后的家族,以及不断朝着西瑞尔施压的议政会。
他的西瑞尔是一位王,一位手握着瓦尔艾夫生杀予夺的王,同样也是要依靠着这满朝重臣一步步走向巅峰的王;并不能只做那个在教会藏书室里懒洋洋的晒太阳打瞌睡的无忧无虑的青年。
也不能因为他失去朝臣的扶持,一个王只有自己强大是远远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