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想起来,顾长思也搞不懂那天的自己为啥这么脆弱。
诚然,她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爱哭的人。
也许是那天擦破的手掌很疼,也许是觉得不舍得那盏小兔子灯,但那天的顾长思的确哭得很厉害。
哭得行人连落水的人都顾不上了,直楞楞地盯着她看。
自然也吸引了那边花奉安和凉成墨的注意力。
其实花奉安一直在元宵店里等着她的,只是突然听到有人喊落水了,快来救人,她想着自己速去速回,耽误不了不长时间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她轻功好,瞄准了落水人,再揪着领子,一提就上来了,跟拎个小鸡崽子也没什么区别。
河里的灯火虽多,却散,她没看清她救起的那姑娘长什么样。
后来的凉成墨,大邺的女帝陛下,偶然在花奉安面前提了这一桩事,含情的秋水眸里闪动着晦暗不明的情意,她道:“上元节那日,可真是多谢将军相救,要是没有将军,便也没有现在的朕了。”
花奉安错开凉成墨的眼神,淡然道:“原那日臣救起的是陛下。”
把那落水姑娘放到岸上后,那姑娘紧紧地揪着她的袖子不放,秀美的脸上满是泪痕,小声地啜泣着。
但她看见了不远处的顾长思。
摔倒在地上,狼狈的,哭着的顾长思。
因着花灯被燃,顾长思的脸便被照得格外清晰了些。
在这一晚上,她没看到原本该和她纠缠半生的凉成墨,她看到的是那个哭得可怜兮兮的小姑娘。
她抽开了自己袖子,头也不回地就要去扶顾长思。
左右人她已经救上来了,且落水时间不长,又没昏,不过呛了几口水罢了。
顾长思哭够了,袖子往脸上一抹,打算站起来继续观察敌情,并默喊道她顾日天绝不认输的时候,一双修长的,并不算细腻的手稳稳地扶起了她。
花奉安低声道:“哪里摔疼了?”
诶,花花来了?
那她可要继续哭了!
戏精顾收了自己刚才要气吞山河的丑陋哭相,趁着情绪还没彻底收住,蓄了半滴泪装在眼眶里,要哭不哭的委屈道:“我给你买的灯掉了。”
一边说,一边故意把蹭破的手往后藏了藏,她希望花奉安看见,即使是能让花奉安对她有一丝的心疼也好。
花奉安何等眼力,立马捉过了她的手,细看了起来。
顾长思自来了将军府上便养得娇嫩,轻轻拍一下都能起个红印子来,现下蹭破了皮,雪白的手上沾了泥巴,伤口处不停地在往外蹦血珠子,几厢对比,衬得她点子怎么都说不上严重的擦伤愈发触目惊心起来。
花奉安看得眉头一跳。
顾长思鼻音浓重,不说自己的伤,只道:“卖灯的那个老伯要猜灯谜才卖,我猜了好久才拿到的....还有小兔子灯,也没有了......”
花奉安盯着她手,良久,道:“对不起。”
“下次不会这样了。”花奉安道。
下次她一定会保护好她的。
顾长思来不及思量这句话的意思,她想确认一下花奉安是不是这时候就喜欢上凉成墨了,但她不知道该怎么问,更怕听到问了之后那个她不愿听到的答案。
顾长思垂了眼眸,刚才含着的那半滴泪便顺着纤巧的颊旁滚落了下来,她问道:“你救起的那姑娘,肯定生得很貌美,应该,应该比我美上许多吧?”
花奉安不知她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事,她连凉成墨是高是矮,是美是丑都没看清就赶着过来了,不过她拎凉成墨起来倒没使多大劲儿,便如实回答道:“应该是个清瘦的姑娘,我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儿。”
顾长思眼睫上还挂了点眼泪,眼神却是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
去它大爷的,主角光环也太厉害了吧,人都没看清就能一见钟情上,凉成墨不愧是作者亲生女儿,这个挂逼!
一时间,顾长思如丧考妣,有气无力地道:“嗯,我们回去吧,我累了。”
花奉安不知哪里惹了她生气,在军中的时,那些汉子恼起火来干一架就完事了,要人哄的那都是娇滴滴的小姑娘。
可顾长思就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啊。
花奉安有些茫然,站在原地想了想,想要追上去时,顾长思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