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哪啊!!”孟臣被潘漠拽着袖子往前跑,像塞一个毛绒玩具那样把他塞进了车后座,然后他便感受了一把速度与激情。
潘漠一脚油门一脚刹车,孟臣在后面颠得头晕眼花心惊胆战,眼看着车载电子表跳到了14:20,潘漠一个急转弯,停在了一幢办公楼门外的P字牌下。
“下车!”
潘漠拉开车后门。
孟臣却突然有些踟蹰。他稍微往后缩了一下,满脸僵硬:“要不然我不去了……”
潘漠睁大了眼:“你别逗我啊,我都跟场助商量好了!都到这了打什么退堂鼓你?”
“我有点不想见他了。”孟臣苦着脸,伸手要拉车门:“你去吧,这上面是不是个采访?就跟场助说一切还按照之前的来,不用管我,我还得回去写高数呢……”
潘漠急得上火,和孟臣对峙半秒后,伸手粗暴地拽着他领子就把人给拎出来了:“没!你!选!的!”
孟臣挣扎无果,突然有了点烈士暮年的苍凉悲壮。
他抚平心头急切又好笑的情绪,一合目,那些痛苦挣扎的记忆又重新出现在了眼前。
他逃避什么?
明明是谭观止欠他一个道歉。
他明明该厌恶、该憎恨、该暴怒。但不知为何,那些幼稚又让他感到爽快的、痛骂谭观止的排演,现在再去想,他竟然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采访室中,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正坐在白色的布艺沙发上,面前是□□短炮和记者们锐利的目光。
他来了。
谭观止,TLG的新任总教练,也是中国PUBG第一个世界冠军得主。
谭观止推了下眼镜,整理了一下别在胸前的麦,眼神示意记者可以开始采访了。
一位穿着红色背心的女记者率先起立,露出一个职业的笑容,看了眼手中的采访稿:“请问零神,您曾经说过要退出电竞圈专心搞学术,这次回来是为什么呢?”
谭观止像是有意一般,在回答之前瞥了一眼一旁监控器的摄像头。
后台,化妆间。
孟臣坐在椅子上,任化妆师在他脸上捣鼓,余光一直盯着旁边的现场监视器,突然看见画面上的主人公与他对视,不由心悸了一下。
那个男人嘴角依旧向下,精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的眼镜,耳边有一颗小小的痣。他微微眯了眯眼,薄而苍白的唇吐出了几个字:“为了冠军。”
孟臣的心中突然聚集起了一大团直冲脑门的愤慨和难过。
这声线慵懒又沙哑,他再熟悉不过。在三年前无数个通宵训练的夜里,他都坐在自己身后,用这样的声音对他一遍遍地说着“再来”。
他想,如果他们面对面,自己是不是还会让那个称呼脱口而出——
那个时候,他喊谭观止“哥”。
“发呆,发呆!”潘漠没好气地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行了化完了,过来这边看台本,我教你怎么说话。”
孟臣一个激灵,脑袋重新恢复了清明,他怔怔地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浅黄色的顶灯下,他的睫毛拉出长长的倒影,眼尾微微下垂,被涂了一点他自己也看不出名堂来的棕色眼影。孟臣舔了下嘴唇,突然感觉味道有点不对劲。
“不是,我刚没注意。”孟臣拿手碰了一下:“化妆老师,你是不是又偷偷给我涂口红了?”
化妆师:“那不是口红,润唇膏而已。”
孟臣:“但它是红的。”
化妆师:“不然呢,紫色黑色的我也有,中意哪个?”
潘漠忍无可忍:“……你小子,给我过来背台本!”
2025.6.12,PM 03:06.
这是PUBG的第八个赛季。
四年前,中国内地的俱乐部发生了一次剧变,原本一直保持着不错战绩的中国队从那年开始突然陨落,时至今日已然有了上千个日出日落。
TLG的出现——
准确来说,是孟臣的突然出现,重新点燃了电竞圈对于中国PUBG追求好成绩的希望。
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拒绝了好些如日中天的俱乐部的邀请,他就像是在守着什么一般,硬生生拖着这支早已残破不堪的俱乐部往前不停地走,直到他们止步于奖杯之前。
一个戴着黑色眼镜的短发记者问谭观止:“您觉得TLG和冠军差了哪一步?”
谭观止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差一次队员大换血。”
记者席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