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百姓纷纷嗤笑,“哪里来的腌臜泼才,竟敢公然诋毁唐将军,要脑袋不要了?”
立马就有人应和,“就是,唐家世代驻守北疆,开疆拓土,保家卫国,唐将军更是屡败匈奴,保我东隋安稳,这才有你的安生日子,你竟敢在此公然诬陷,真真是狼心狗肺,不知好歹!”
谁知那瘸子青年却不耻反笑,“哈哈,说得好,可你们还真以为唐家个个都是正人君子,个个皆有好生之德?我呸!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儿!”
他伸出那条歪斜的瘸腿,拍着大腿,“看看,看看我这条腿,就是被唐将军的宝贝儿子唐封江给生生打断的!”
一个少年钻进人群里,大声呵斥:“徐锐,你胡说八道,少爷什么时候打过你,你少在这污蔑人!”来的正是吕相其,他乃侯府、也即唐家的人,是唐封江的仆从。
徐锐见到他,当即更高兴了,双手叉腰,一脸不屑地哼道:“污蔑?大家听我说完,就知道是不是污蔑!唐封江堂堂侯门独子,不去参军打仗,平日在家却也不务正业,整天就知道风流快活,逛街喝酒,这事人人都知道,你敢说不是吗?”
唐封江确实是不上战场,不问功名,好酒贪玩,风流快活……
吕相其想反驳却一时找不到词,冷不防被一噎:“你……少爷的事你管得着吗?再说他又没干过伤天……”
徐锐大声截住他的话头:“看,没否认,没否认就说明这些都是真的了!大家都知道,唐家世代都是打仗的,也正是靠这个发的家,才能稳坐侯爵之位这么多年。
我爷爷是跟着唐老侯爷打仗的,我父亲也是跟着唐将军打仗的,他们抛头颅洒热血,最终却都牺牲在了战场上。
可唐封江堂堂将军之子,不去为国效力就算了,却游手好闲,踩在我父辈祖辈的血肉之上,过着吃香喝辣的日子,乡亲们,这公平吗?”
徐锐站在门外说得涕泪横流,义正辞严,很快就引起了周围普通老百姓的共鸣,把人拉到了他的阵营去,众人看向吕相其的眼光就带上了责备了,开始议论纷纷。
吕相其被气得面色涨红,不由得握住了拳头,向徐锐走了一步:“你……”
徐锐连忙一脸害怕地后退了几步,指着吕相其:“你干什么,不敢让我说完?还要打我?大家可得拦住他啊,他要是再打断我一条腿,我可就没法养家了呀!”
当即有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大汉将吕相其的手臂拉住了,吕相其挣扎,“放开我……”
云香阁的姜老板终于出到了门口,她认得吕相其,立马蹙眉冷眼睨着徐锐,怒斥:“什么人在我云香阁门口吵嚷,来人,将他给我撵走!”
云香阁的伙计立即要来拉走徐锐,这时,二楼阳台处,却有一男子探出头来,漫不经心地笑道:“姜老板,吃饭喝酒不就缺点谈资么,管他是真是假,我瞧着却挺热闹的,便当他是在此讲故事,不也挺好?”
姜老板猛一蹙眉,不悦地抬头,却不妨一愣,来的竟是当朝丞相任伟的独子任彦。
任彦见她愣住,得意地歪嘴一笑,扬起头来,提着酒壶往嘴里倒酒,喝完之后,大呼一声:“啊,好酒!”
姜老板顿时心一凛,低头沉吟,最后咬了咬唇,面色不愉地摆手让拉徐锐的伙计退下,又对拉住吕相其的人道:“放开他。”
“欸~”任彦却再次插口阻止,“姜老板,好戏缺了主角已经叫人扫兴,怎好再缺了主角的人呢?”
姜老板当即脸色更冷,瞪向任彦,沉声开口:“任大公子,我云香阁还要开门做生意的,还请适可而止!”
任彦哈哈大笑:“扰不了你姜大美人的生意,”他别有意味地瞥了瞥里间,又对姜老板挑了挑眉,拖长强调道,“不要扫了那位贵客看戏的雅兴才是真理。”
姜老板顿时瞪大了眼睛,心里意外连连,却是再也不敢开口了,叫店里的伙计默默回到店里干活去。
姜老板转身回到店里,立即找来店中大腹便便的中年掌柜,冷言问道:“杜掌柜,二皇子何时来的,你竟瞒我不报?”
杜掌柜畏畏缩缩地看她一眼,搓着手笑道:“姜老板息怒,这……任公子说二皇子今日是微服出行,特意嘱咐不让我报的……”
“谁才是你的老板!” 姜老板眼神愈冷,硬声呵斥,杜掌柜一抖,不敢说话,姜老板伸出手指了指他,“再让我发现有第二次,你就给我滚蛋!”
杜掌柜连连点头哈腰,“是是是!”
姜老板冷哼一声,转身走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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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锐见果然没人敢阻止自己,差点得意地笑起来,心里更加肆无忌惮,轻蔑地瞪了吕相其一眼。
吕相其挣扎不动,只能大声骂他:“徐锐,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含血喷人,当年明明是侯爷见你兄妹二人年幼,家中又只有年迈的祖母,心生怜惜,才将你们一家都接入了侯府,当做贵客相待,侯爷还给你和你妹妹请了教书先生,少爷还屡次请了大夫给老夫人治病……”
徐锐再一次打断吕相其,竟然还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是,我爷爷和父亲在战场上为国牺牲,侯爷便派人将我们一家老小接了过去,交代唐封江要待我们像待贵客一般。
我怎会不知心怀感激,但我也知道做人要有分寸,不能受人接济,还趾高气昂要当贵客……便只求能在里面谋一份正当的差事,挺起胸膛来做人……”
众人连连点头,赞赏地看向徐锐:“说得没错,真是有骨气啊!”
徐锐说到这里,突然哽咽起来:“侯爷和侯夫人都待我们很好,给我们请了教书先生,还让我去考取功名,我感激涕零啊,觉得此生就是肝脑涂地也无以为报了……”
“可自从侯夫人过世,侯爷又出征去了之后,唐封江却开始薄待我们,他对我们做的种种,简直就不是人干的啊,乡亲们……”徐锐哭起来,又拍了拍自己的残腿,“唐封江蛮横纨绔也就罢了,可他却无故打断了我的腿,生生断送了我的仕途之路啊!”
徐锐还待继续控诉,云香阁里却传出了一个冰冷嘲讽的声音——
“徐锐,你再说一次,你的狗腿是被谁打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