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管家看到他,立马老泪纵横,连忙走进来坐到他旁边,仔细端详,眼里满是心疼:“少爷受苦了!”
徐妃卿也走进来,将食盒放到了一旁,泪花闪闪:“唐大哥,你可算醒了……你都晕了三日了。”
唐封江问:“怎么回事?”
徐妃卿便将当日的事讲了一遍,贺定山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偶尔做一下补充。
原来,那日徐妃卿从雅间逃出去之后,被刺客追杀,推下楼梯,被贺定山飞身接住,而贺定山的主人顾礼新也在那里,身后还带着好几个衙役。
贺定山说,那日是赫王殿下派人给衙门送信,送信人被刺客一路追杀,险些没命,幸亏半途遇到了顾礼新和贺定山。
顾礼新当即让贺定山回衙门紧急调派人手,赶在刑部的人到来之前到了云香阁,将事发现场控制住了。
仵作验出三皇子付北秦是被男子所杀,洗去了徐妃卿的嫌疑,但这还不能洗去唐封江的嫌疑。
而且当时云香阁的一些伙计被买通,说是听到雅间里赫王殿下和唐封江的争吵声,而捅死赫王的刀,上面也有侯府的印记,几乎所有的罪证都指向唐封江。
但好在唐封江当时被徐妃卿死死地绑在床上,他的手臂被徐妃卿扎得鲜血直流,整个人已经晕厥过去。
顾礼新便让徐妃卿为唐封江作证,说唐封江身中媚药,神志不清,意图非礼,才被她所伤,绑在房里一直没出去过。
顾礼新眼尖发现了赫王付北秦的锁,又问徐妃卿,徐妃卿才记起来并说赫王殿下是为了救他们,这才将他们锁在里面。
唐封江浑身是血,发着高烧,还被绑在床上,昏死过去……根本不像是个能够杀人的人,外面又有付北秦的锁,而顾礼新手上还有付北秦亲手所写的信,上面写了“刺客”二字,那必然不会是指唐封江了。
如此,指向唐封江的那些罪证,就变得可疑起来。
但此事传到皇上那里,皇上因为赫王遇刺本就震怒,再听唐封江竟然敢调戏良家妇女,才不管他是被害还是有意,一怒之下便命人将他关了起来,说是年末才能放出。
而徐锐屡次被二皇子的人收买,陷害唐封江,便在赫王付北秦死的当天被人灭了口。
徐妃卿讲完之后,又补了一句:“顾公子说,唐大哥因非礼之事被关押,乃因他而起,他说得罪之处,还请你见谅。”
唐封江咳嗽了一下,对贺定山道:“有劳告诉顾公子,唐某蒙他相救,感恩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他,待唐某出去,必定亲自上门感谢!”
贺定山淡淡地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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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意料之外的是,自这次探望之后,徐妃卿和唐家的人再也没来过。
一夜之间,天气骤然变冷,白雪簌簌飘下,寒风呼呼,吹得人心里空空荡荡,荒凉荒凉的。
唐封江抑制不住地想,是不是唐家出事了,但他传不出去消息,也没人给他带来什么消息。
只有系统最后一次告诉他:“鉴于你多次拒绝走主线剧情,现剥夺你的主角光环,从今日起,你将被贬初级炮灰,好自为之!”
才过了十天不到,狱卒看他的眼神便从一开始的恭敬,变成了疏远,变成了嘲讽,但幸在没有人特意去欺压他。
他也有幸独占了整间牢房,不似其他人必须和别人挤在一块,大雪大风的时候,还有厚的棉被盖,他甚至觉得对他的狱卒意外地,还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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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中煎熬,但其实也不过三四十天的光景,眨眼就到了年末。
这期间,除了送饭送东西的狱卒,没有人来找过他,更没人和他搭过话。
这天,终于有人来找他了,是贺定山,他手中还拎着一个包袱。
贺定山打开门,言简意赅而淡然对他道:“唐公子,你可以走了!”
唐封江站起来,走出去,抬头问贺定山,“贺大哥,外面是什么光景了?”
贺定山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怜悯,“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今天是除夕,初一过后,你便不能留在京城了。”
唐封江疑惑地看他,贺定山道:“十一月末,先帝尚在时,唐凯……令尊被举报通敌叛国,先帝震怒,下令将其斩杀于途中,又令唐家满门抄斩,后念及唐家世代卫国有功,改为流放。
唐家人此生不得再入京城,二十年内,不得再入仕途。当时你还在服刑,便令刑满再流放。”
唐封江的神色几变,带着唏嘘和感慨听完之后,呆呆地愣了好久,最后他深呼了一口气,眼神恢复平静,淡淡道:“多谢贺大哥,我知道了!”
唐家人被流放,那应该都还活着,出城后就去找他们好了!
唐封江想着,心里松了一口气。
贺定山有些犹豫地:“唐公子……”
唐封江抬头,眼睛里有光:“嗯?”
贺定山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了他:“此去,珍重!”
唐封江忽然红了眼眶,接下包袱,郑重地道:“多谢!”
贺定山道:“不是我,这是公子的意思!”
唐封江一愣,终于记起来他的主子是顾礼新,便叹了一句:“那便有劳替我带给他一声感谢,唐某此生恐怕再也还不了这份恩情了。谨愿他一生安适,如意吉祥,新年快乐!”
贺定山不知为何竟愣了愣,才道:“好,替你传达!”
唐封江这才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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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狱之后,唐封江回去看了一眼侯府,只见大门上交叉地贴着两道抄家禁入的纸,里面却是空无一人了。
大年初一清晨,唐封江换上了顾礼新送的新衣,吃了几口他送的年糕,独自一人,穿过热热闹闹的街市,看着温暖微笑的行人,听着喜庆的爆竹声,踩在新年的冬雪里,缓缓地,缓缓地出了城去。
冷冷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