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舟推门的动作很轻,但里面姜寄北还是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甚至还不小心把手机翻到了地上。
从舟上下扫了他一眼,后者被这略带怀疑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
“你在和谁说话?”
姜寄北目光闪躲,支吾道:“网友。”
“萧竹呢?”
“他待不住,我就让他到外面去透透气,不离开这个房间也不会出现什么事情。”
“你……”从舟取毛巾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他想说什么?
他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姜寄北没有等到他的回复,问:“我怎么了?”
从舟用水打湿了毛巾,然后将自己的脸埋进去,好像,这样才能冷静一点。喘气的间隙,他回答:“你现在的情况还是少接触不熟的人比较好。”
“……”姜寄北沉默,半晌才说:“我不是小孩,你也不比我大。”
果然是他管得太多了。
从舟拿毛巾擦脸的动作僵住,半晌,才又动作起来,擦脸的动作将他的话糊得支离破碎:“你刚才那个样子还说不是小孩子?”
姜寄北没听清,但好友最后带了点笑音,应该是不再计较这件事了。等从舟出来的时候,他只是看着专业书,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问从舟:“你最近很忙?”
“还行……江天一还没回来?”从舟下车时本想问江天一到哪里去,但却无意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人逃得很快,来不及说明情况,他便追了上去,却在十五分钟之后追丢了。之后,他直接回了宿舍,而江天一的手机则是一直占线。
姜寄北摇头:“没看见他,你和他一起出去的?”
“嗯,上次在科技园里见到的那个女的,也就是安学的人,有事情找他帮忙,我顺带的。”从舟毫不在意地把自己的身份放低到附加品,姜寄北看他一眼,问:“这还带买一送一的?你找到什么了吗?”
姜寄北当然不会信从舟是单纯地去做任务,单是“安学”两个字,就可以引起他的注意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爸妈在哪里?”从舟忽而郑重地问,后者当然不会知道,这一切都是陆茜年在联系,而这一段日子,陆茜年为了避嫌,干脆谢绝了外人见面。
“你先别急,”姜寄北看好友一副比自己还急的样子,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可悲,“陆姐说了不会出事,就是不会出事。”
“你这么信她?”
“你可能不知道,陆姐为什么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上。”
“知道,不光彩,但做的不错。”从舟清楚一些,陆茜年的手下众多,商业、政界、文化界,甚至是农人,她一个人,就可以抵得上古代的一座江湖情报机构,包括她之前提到过的“小六小七”,也是她一手培植起来的棋子。
“你也知道她的地位来的不光彩啊……听说陆姐小时候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有了靠山之后明里暗里养了不少人,而且,她很重义气。”姜寄北说,“只要不嫌她手里的钱来的脏的那些人,跟她多久,她就护着对方多久。”
两三句话就可以勾勒尽一个人的人生,但谁都知道这份情来得不容易。“但她总有护不过来的时候。”从舟觉得,这样一个女人会是“情/欲”,才是最奇怪的一件事情。
“那一定是她死了之后。”姜寄北对她的信心,甚至比对自己的还要大。
从舟不回答,换上凉拖之后走到了储物柜前头,从里面翻出来瓶撕了标签的药,拧开,一次性灌了两颗。
“今天的药吃了没?”
“还没,你帮我拿一下。”
从舟应了,伸手拿时还说着:“如果我没记错,应该已经吃完了吧?要去找裴医生……”
“怎么了?”
“没、没事。”从舟看着瓶底还剩下三颗的药瓶,喃喃自语:“难道我记错了?”
“可能是我忘记吃了。”姜寄北没有在意这样的小细节,反正也是经常的事情。
二人接下来没有什么话可以继续聊下去,各自鼓捣了些自己的事情之后,门又被推开,出去带带外买的萧竹兜了一大圈才回来。看见从舟回来,才惊讶道:“从哥,我没有给你带。”
从舟从护栏往外探了一下头,又淡淡收回了目光:“没事,我出去吃。”说完,翻身下床,出了门。
他只是忽然来了个想法,但当真正站在马路口的时候,他又忽然不知道该往那个方向走了。
多的是一时兴起,每每到了最后,都是无疾而终。
·
陆茜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信息,挣扎地咽了口口水。
但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做什么都是出格。
在三十秒后,电话终于挂断,片刻之后,手机上面跳出了条信息:“姐,求你,接一下好吗?别一个人扛着。”
她想笑,但眼眶干涩,嘴舌都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般。他一直都是一个人扛着,让她违背自己的本意去接受别人的帮助,无论那人是不是她的叔叔阿姨、弟弟妹妹,她都会感到不适。
她删除了信息和来电,拨打了另一个电话。
铃声响了片刻之后,对面的人才接起来:“喂?”
“喂、喂?”她长时间没有说话,喉咙里一下子被呛了下,像是撕开纸一样难受。
对面听着她咳得撕心裂肺,竟也好耐心地等她咳完。
“现在好点了?”
“好点了。”她灌了杯水,又迫不及待地拿起电话,“和他们联系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