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退！”从舟呵到，燕格然吓了一跳。她还没回过神，就看见这个看上去睡眠不足的男人发狠似的把失去意识的人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过去。

失控的人一声惊天嚎叫，吓得女孩浑身一哆嗦，只是下一瞬间，她又没头没脑地被拍开，在她站着的地方，长蘑菇似的冒出一大堆刀子。

她失魂地望向自己的“师父”，那个男人面孔一片寒霜，随时能将她冻住一般。

她只能站在原地，看着男人把失控的上班族制住。

完事之后，上班族的幻境渐渐崩塌，露出乱七八糟的现实世界。

“啊……这半成品怎么不干脆隔离一个空间出来？”刚才还浑身散发冷气的男人这时候忽然又温和下来，察觉到她惊恐的目光之后，和煦地笑了下：“看清楚了没有？怎么使用自己的衍生物？”

燕格然这时候不知道该不该摇头，她怕自己被对方一个不满意弄死。

从舟像是理解到了她的不安，只自顾自地说：“没看清楚是正常的，时间还长。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开幻境、召唤出衍生物的吗？”

这个男人像是在说她不清楚的话，每一个词都像是理工科专业书上的名词，通过字面意思好像猜得到意思，但实际的含义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燕格然刚才差点被刀子扎中的时候浑身冒冷汗，现在后背尤为粘腻，她含糊地应着，只想快点离开这里，或者是回去洗个澡，然后将刚才看到的血腥全部抛在脑后。

从舟并没有遂她的愿，说了很多，但很多也是在这个世界之中保命要用的。

“不要让他们碰到你的心脏和大脑，除非你就是幻境生物。”

“哦……”女孩没有问为什么，她只是机械地应声。从舟把这些看在眼里，一双眼也始终含笑，没有说一句课外的话。

一天下来，从舟带着女孩跑了两三个地方，甚至强行触发了几个曾经危害过周边的潜伏期害虫，然后在女孩面前把那几个害虫的幻境毁个彻底，最后拿出一根金属针往人头上扎。

燕格然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有些不适地后退，甚至感同身受似地发抖、冒冷汗。

但从舟没有停下，继续将阵往人脑子里推。片刻之后，再抽出来，针的后面居然跟着一条烟似的长虫。

“这是他的执念。”从舟解释，“所有感情，过度了都会造成执念。执念最为深重的，就成了我们，而没有熬过去的，就是他们了。”

这就是半成品。

“听上去像是创造新人类的过程是不是？”从舟和燕格然开玩笑，只是后者这时候哪里有时间来管他的感慨？

“欲望、噩梦、血肉、痛苦，精致得像是从二维空间中摘出来的，但却是实实在在地存在于这个世界里的。所以，听上去挺中二的东西成了现实，我们活着的这个世界大概也是疯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奔溃。”

他自顾自地说，但这个世界的世界观并不属于燕格然。

“从、从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燕格然忍不住提醒，这是她这一天第一次提起回去的事。从舟看了看她难看的脸色，笑道：“还早着呢，起码也得等你学会适应了再说。”

适应是不可能适应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适应的。

这句略带赌气地话就被燕格然悄悄地藏在了心底，在踏入那个世界的第一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里。

她推开自己的房门，便看见撒了一地的书本，那个臭丫头正大大咧咧地躺在她床上，用她的平板看一些不可描述的视频。

“你在干什么？”

她气得发抖，这个女的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霸占她的房间，用她的东西，还做一些根本不是一个初中生应该做的事情。而她们的父母，看见了也当作没看见，偏心到了极致。

臭丫头，她的妹妹燕格兰斜睨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燕格然这时候才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她走上前，发现燕格兰的眼睛有些红，像是刚刚哭过。

“你哭了？”燕格然想不到什么好事，冷笑一声，“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

谁知，她这一嘲讽，臭丫头忽然大叫“不用你管”，还委屈地哭上了。

臭丫头的哭声很快引来了父母，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她两声，然后上前去安慰小女儿。

燕格然的怒火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峰，她狠狠地吼了两声，直接将三人吼住了：“我就不是你们女儿？！”

燕家夫妻还想说什么，但燕格然也猜到了是那些哄小孩子的话，她不屑，猛地抓起柜子上的奖杯向前丢去，只是不知为何，手抖了一下，失去了准头，所以没有砸到父母。但在发现自己竟然动了手的那一刻，她不仅没有感受到一点快意，反倒是恐惧。

那种跨过身为人的隐形界线带来的恐惧。

那可是她的父母，不把她当女儿的父母，生养她的父母，偏心的父母。

她忽然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哭，夺门而出，把所有叫喊都甩在身后。

或许，在那个世界，她可以如自己所愿那样活着。

这个念头再次挣扎出来，在大街上游荡的燕格然忽然找到了方向，她打开了手机，接通电话时，忽然从后面传来她父母的声音。

大概还是来让她不要任性的。

她冷笑一声，转头看见父母站在背后，他们气喘吁吁，母亲的手中还拽着一脸不情愿的燕格兰。

在黑暗中，那张脸除了不情不愿之外，好像还有些阴沉。

“你们想说什么？”她冷冷出声，却看见燕格兰惨笑出声，变声期女孩的声音已经足够尖锐，还有些男不男、女不女的诡异感。

燕格然和燕家父母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他们忽然觉得脑袋一重，整个世界忽然变亮了一点。

燕格然下意识觉得不对，接着，燕格兰就证实了她的想法：“为什么他喜欢的是你呢？你到底哪里好了？”

“你到底哪里好了？你到底哪里好了？你到底哪里好了你到底哪里好了到底哪里好了哪里好了！！！”

是幻境！

在意识到了所处环境之后她猛地后退几步，扎住了脚步。燕家父母已经落到了燕格兰的手上，她这回没有觉得心脏鼓动过快，反而尝到了一丝畅意——多好啊，死在他们最爱的女儿手上。

但她没看成戏，忽然有人从半空之中破坏了这个空间的界限，一跃而入，出手将两个快要喘不过气的人救下。

是从舟。

“太阴员工合同第三十条，所有太阴员工不得在能力范围之内见死不救。”从舟说到，顺手一步一步把暴走的燕格兰往后逼。“我今天教你的第二课，就是怎么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