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

德西一把推开少年，他现在狼狈极了，满头满脸的水痕。原本蓬松柔软的卷发都蔫了，乖乖贴在主人的脑袋上，还在不停落着水滴，将早在路上就变得又脏又破的外衫弄得更糟糕了。

少年顺势起身，他满不在乎地说：“我只是看你太脏了，想让你好好清理一下。”

他说的和真的一般，将发现珍宝的惊艳和欲念藏在眼底，还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条手巾，丢给德西：“你先擦一擦吧。”

德西脸红了，他显然也知道他这一路以来确实过得非常窘迫，但这样毫无遮掩地、不顾及他人心态说出来的，只有这个少年。

可他竟然不是很生气，对着这样一双红宝石般水亮晶莹的眼睛，呐呐着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好乖乖拿起少年丢来的手巾，开始擦起脸和头发。

或许是德西此刻的造型太糟糕了，老老实实擦拭的样子又不知怎么透露着一点点委屈的模样，少年喜爱恶作剧的心态完全被诱发出来，他恶劣地勾起唇角：“你怎么跟个流浪犬一样。”

这下德西真的不高兴了，他好歹也是多伦岛的王子，哪怕再落魄，也不是什么流浪犬能形容的。

他把手巾一甩，半干的金发还乱糟糟的。他瞅了少年一会，突然抓起少年胸前的衣襟，将这做工精细的袍子给蹭上一团团灰色的水印。

“你——！”

少年连忙拽回衣服，不小心裸露出来的肌肤都气得爬上淡淡的粉色，他气得左脸凹进去一个小小的酒窝：“你这个阴险的人类！你居然敢——”

“哈哈，这下你也是个小流浪犬了！”

德西笑的异常好看，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满身的金光都更耀眼了，强烈地吸引着某些“心怀不轨”的龙族。

可恶！

少年闭了闭眼，强压下心里都是占有的欲望：这个人类！他一定是想勾引我！

看！他还在发光！发——光——！

这种只有最最最有价值的宝物才能发出的，耀眼的，令人迷醉的光芒！

该死！龙神在上，我绝不能轻易就被勾引了！

少年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准许你知道我的名字了，我叫艾瑞，那么人类，你呢——”

***

“怎么样怎么样？看得到吗？”

“哎呀老威尔你别挤我！”

“格林大人你的水晶权杖是不是坏掉啦？怎么什么都看不到？”

“别吵！”格林不满地呵止这些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帝国长老们，天知道他本有多不想答应他们这个无理的要求！

——偷窥陛下的行踪！如果不小心被发现的话，就算是他也很难抵挡陛下的怒火啊！

这些龙是不是老糊涂了？陛下生气的样子多恐怖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你是格林大人啊，我们龙族的骄傲，高阶大魔法师，难道你一点也不好奇那个人类吗？从来没见过的、早就消失了的人类！”

格林微微动摇。

——好吧，其实就算是他，也有一点点好奇那个人类到底是怎样的。

只有一点好奇而已，我和这群八卦龙可不一样！

格林擦了擦水晶权杖，陛下的实力已经越来越强大了，他必须万分留心才能不被发现。

他低声念了一段咒语，权杖上的水晶呼啦啦转了起来，许久，终于缓缓地出现一副画面。

于是所有在场的龙都看见了，他们向来顽皮任性，洁癖颇重的艾瑞陛下，正压在一团脏兮兮灰扑扑、却又散发着金光的东西上，仔细地观察着什么。

“……格林大人，你的魔法可能失灵了吧，这怎么会是我们陛下？”

老威尔揉揉眼睛，觉得无趣，其他龙们也纷纷打起哈欠：还不如回去睡觉呢！

“老威尔，我看你是老到眼睛都看不清了吧？”格林不屑地说，“我的魔法怎么可能失灵，你看看清楚，那就是我们陛下，他压着的那个不就是人类么。”

画面中的银发少年终于看够了那团金光，然后伸出了罪恶的手，似乎是想触碰一下，却顿了一顿，停住了。

他皱皱眉，嫌弃地变出一团水球，重重地砸了下去。

那金光被砸得猛烈地一颤，然后所有龙们看得分明，银发少年的嘴角勾出一道诡异的微笑——那是他们最熟悉的、从小到大每次陛下准备恶作剧时的微笑！

只见他们陛下又变出一团更大的水球，再次冲着金光砸了下去。

那冲击，那力度，看着都疼。

众龙不自觉瑟缩了一下，喃喃道：“嗯，是的，没有错，是我们尊贵的艾瑞陛下了。”

金光一把将艾瑞推开，于是全部龙终于看清了，这确实是一个人类。

一个邋遢、糟糕、看起来还很贫困，却全身上下闪耀着珍宝才应该有的金光的，人类。

众龙的心跳，也乱了。

“他看起来很柔弱，还散发着很温暖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