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卢普斯歪了歪头,“为什么会这么问?”
“传说中,那只拯救了我们鹿系族群的鹿神巴明美就是只可以化成人形的巨鹿,它在动物形态时,也能够说话。”
“我可以说话,并不是因为我是什么神灵,”卢普斯自嘲道:“你难道还是看不出来,我是个什么东西?”
阿芙拉摇了摇头。
加利维尔道:“他是个兽人。”
“我和女士交谈的时候,请你不要随意插嘴。”卢普斯眼中冷光一闪,摆出了它的架子,接着它的语气低沉下来:“你不知道也不奇怪,如果不是喜欢研究书籍的人,可能一生都不会有其他的途径得知我这种东西的存在,毕竟……像我这样的怪胎数量本来就少,就算出现了,也会被家族极力隐瞒,又怎么会让别人看到。”
原来,在潼恩大陆上,共同生活着三个拥有文明的人形种族,分别是人族、亚民和精灵。尽管类别不同,但他们都是由人类演变而来,因此,也可以将这三族统称为人类。
其中,个别体性最复杂的就是亚民。亚民分为很多个族系,其中大多都是像鹿人这般以族系为单位群居在一起,亦有散居在各地、不同族系间群居、甚至是就如野兽般隐匿在山林中的。亚民间因族系的不同,在外表上会有明显的差异,同时也会继承一些来自兽类的优势,例蝠系亚民即使在最深的黑夜中也能看清一切、鸟系亚民掌握飞行、豹系亚民的奔跑速度极快等,但无论所属什么族系,亚民的本质还是人,与动物有着极大分别。
而兽人,指的就是在亚民这一种族中,那些能够彻底化作兽形的兽人。他们自打生下来,就会不受控制地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变成兽型,这种情况被称之为“还祖”。炼金术士们根据这一情况研制除了一种叫做“安灵剂”的药水,“还祖”后的兽人只有喝下它,才能回到人形,否则就只能余生以动物的方式过活。至于兽人的由来,还要从潼恩大陆的混沌时期说起。
传说在古老的过去,“沉睡林之灾”发生以前,大陆上还只存在着人类这一个文明种族,直到日落之地沉睡林被贪婪的人类所摧毁,大陆陷入了无尽的长夜,人类的家园被黑暗所催生的潜魔侵占得溃不成军。至高神察觉到了现状,决心帮助人类,她从七日岛出发来到潼恩大陆,以人类为原型创造出了更为强大的精灵和亚民,同时,原本的人类分化成人族,并被至高神赋予了使用魔法的权利,意在让他们一同对抗潜魔的入侵。后来,亚民和精灵赶走了潜魔,拯救了人族,同时人族自身所做出的努力也功不可没,“沉睡林之灾”结束后,人族、精灵和亚民开始一起享用这片土地。
精灵和亚民作为新现世的两大种族,早期的族群特性还十分不稳定,一些受到各方面影响的个体就变成了残次品——兽人与流灵,他们一个会回到兽形,一个则变成了半透明、没有实体、任何物体都可以从中穿过的体态。他们都有生来悲惨的命运,无法再与同类生活在一起,也无法与自然共存,他们被看作是厄运的前兆、不详的象征。被同类驱逐后的兽人大多都化作了阴湿之地的人形野兽,流灵们则变成了惧怕阳光,只在夜晚出现的可怖的怨灵。
“随着文明的发展和时间的推移,亚民和精灵中会出现兽人和流灵的情况已是少之又少了,”卢普斯平静地说,“所以对于我所在的族系来说,家族里出了一名兽人,是一件极为耻辱的事情,还好我的第一次‘还祖’是出现在我六岁的时候,那时我的父母对我都有了很深的感情,不然我敢猜测,他们一定会把一个能变成小狼的婴儿毫不犹豫地掐死。”
“可人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阿芙拉听完,表示十分不能理解:“不就是会变成动物吗,除了外形和人类无异,又没有什么其余的差别,有什么可害怕的呢?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变成一只鹿呢。”
卢普斯轻笑道:“如果所有人都可以拥有和你一样的看法,我就不会沦落到这种境地了。”
阿芙拉刚才在听他讲解的过程中坐了下来,离他近了些,此时觉得这只大狼也没那么可怕了。她看着卢普斯的模样,开始想象他人形的样子,阿芙拉从未见过狼人,她想来想去脑中都只能想出一个顶着狼头的人身,那模样实在是有点滑稽。
阿芙拉道:“照你这么说,想恢复人形的话,只要喝下安灵剂就可以了吧。你作为弗拉吗境内最有权有势的狼系氏族的一员,家中不至于供应不起吧?”
然而,阿芙拉的话像是戳到了卢普斯的什么痛楚。卢普斯眼色一沉,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走出了屋子。阿芙拉不知是自己的哪句话说得冒犯了,只是她又感受到了白狼身上那令人胆战心惊的气场。阿芙拉决定以后在卢普斯面前还是少说话为妙。
“我的猜测是,他原本是个贵族少爷,可是被家族抛弃了。”加利维尔凑到阿芙拉耳边小声说:“你看他的模样,怪落魄的。”
阿芙拉点点头,心想有道理,就算是只普通的狼,在弗拉玛境内也是高等动物,更别说是狼人,而卢普斯却沦落至此,他的境遇可想而知了。
这样想着,阿芙拉内心不禁泛起了对卢普斯的怜悯。
之后的几天里,加利维尔每天都会叫上阿芙拉,一起去看望卢普斯。
可笑的是,卢普斯作为一只外表凶悍的狼,却丝毫没有捕食和野外生存的能力,看得出他从前应该是个养尊处优、被保护地很好的贵公子,而阿芙拉的例行任务就是每天到达林中木屋前,替那尊贵的狼少爷打几只果腹的野味,这对箭术精湛的她来说就像吃完饭顺手洗个碗一样寻常。她曾一度怀疑加利维尔告诉她卢普斯的事情,是不是只是为了让她帮自己打猎,好让卢普斯每天都有东西吃,毕竟打猎对于加利维尔来说算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但她还是乐观地选择相信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加利维尔真的认为她是一个比较可靠的人。
他们也曾提议过把卢普斯转移到米西奈尔附近哪座废弃的磨坊中,最后都觉得太冒险了,卢普斯十分不愿意被别人知道他的存在,他待在这林中小屋里养伤,闲来还可以在森林中跑动。
因为卢普斯的关系,阿芙拉与加利维尔也从点头之交的关系开始熟络了起来。但和加利维尔走得越近,阿芙拉对他的好感反倒开始变淡了,她渐渐开始发现,加利维尔的古怪之处绝不止于他的兴趣爱好。从前,加利维尔对阿芙拉那些时不时的示好从来都是视若无睹,但他对于卢普斯——也就是那只狼,他却表现出了异样的关怀与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