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是有延迟性的。

他觉得自己应该记得很多东西，沉重到足以将自身压垮的回忆，阴暗又绝望的感情，无声的在黑暗中窥视着他。

每次黑泽祭睡着的时候，零星的碎片就会闯入他的大脑，不安分的撕扯着他的神经。

暗沉的流光携带着过去的残渣，他们在试图同化他。

在他穿过罅隙的同时，过去的残留物也一同接近了他，他越靠近本质，残渣就越多。

可那又怎么样？

黑发少年漂亮的猫眼挑起，瞳孔深处只有一片冷漠。

他不是会怀抱回忆的人，对他而言真正重要的只有现在拥有的。

在他成为黑泽祭的时候，过去的一切尽数被他舍弃。

“我不需要你们。”

“也绝不会成为你们。”

黑泽祭宣判到。

我已经成为了我，谁也别想取代。

败者死，胜者生。

白骨堆积成的王座虚位以待，等待着唯一的胜者。

****

“也许确实如你所说，八木先生。”

黑发少年眼底划过晦涩的光，“那确实是非常好的理想。但是，你的理想现在的社会是无法达成的。”

“不如说，理想本身就太矛盾了。”

“英雄这个角色，是需要反派来衬托的。只要人们还渴望着英雄，笼罩在头顶的黑暗就不会消失。而且……”

黑发少年理了理思绪，把精神从无序的混乱中拉回来。

纤细的食指搭在杯口轻轻摩挲着，垂下的发梢遮住了他的神情，黑泽祭的声音像水雾一样轻浅而又不真切，他似乎是有着些许笑意，却又掺杂着让人背后发凉的冷意。

“在人人都推崇个性的时代，你认为无个性者该也怎么办？八木先生。老老实实接受英雄的保护就好了吗？还是说就连做梦的权利也不被允许？”

“无个性者……”可以称得上是这个时代最刺耳的词汇了。八木俊典苦笑着回应，“说实话，无个性者在面对具有优异个性的人天生就处于劣势，想要成为英雄的话太困难了。”

正是比谁都了解无个性者的无力，八木俊典才能这样告诉他。

“不成为英雄也无所谓吧。”黑泽祭解释到，“虽然拥有个性的人很多，但是大部分人的个性很普通，有和没有的差别不是很大。”

“因为世界并不是围着英雄转的，大家各司其职才能支撑起社会……”八木俊典赞同到。

“英雄狂热……吗。”黑泽祭喃喃自语道。

“……黑泽少年？”

八木俊典没有听见黑泽祭低声的话，带着疑惑看着他。

不是所有的个性都能派上用场，也不是所有人都在一开始都拥有强大的个性。

但是啊，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你不伤害别人，就不会被伤害了。

更多的，是毫无缘由的恶。

“不过算了，我差不多也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黑发少年话锋一转，没有接着讨论英雄的话题，松散的笑意重新回到他的脸上。

“是，是吗？能帮到你就好。”八木俊典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冷汗，第一英雄虽然被人崇拜追捧，但真的不是个适合谈心的存在。

……在某方面意外的笨拙呢。得出这个结论的黑发少年无奈的叹了口气，扬起的唇角透露了他愉快的心情。

他知道了。

无数次战斗在以欧尔迈特为名的男人身上留下了刻骨的伤痕，满身病痛的身躯正是他为了保护和平，实现理想的代价。黑泽祭不会问他是否后悔，因为男人那双仍旧写满热枕与希望的双眼已经说明了一切。

“黑泽少年！”八木俊典深吸一口气，突然起身按住了黑发少年的肩膀。

“......？”

“我不知道你到底遭遇了什么，也没办法设身处地的知道你的感想，也许你不会在意我的话...即使如此我也要告诉你——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不足，也有很多黑暗，但是请你不要对他失去希望，我相信英雄一定会把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好的！只要向光明前进，就一定能看见希望！”

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八木俊典喘着气，本应让人觉得清冷的蓝色在他身上却灼灼生辉，那是见过无数黑暗，也仍旧没有放弃希望的眼神。

是属于第一英雄的眼神。

啊啊，我果然和这家伙（欧尔迈特）合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