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明殿,灯影飘摇。
顾丞衍负手站立在悬挂着的白色纱幔之间,夜风穿过朱红色的殿门,吹起他绣着金丝麒麟的墨色衣角。
白与黑交织,缱绻缠绵却又界限分明。
肃风一进来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他微微愣了愣才低头禀报,“天帝刚刚秘密召见了梁国的使者。”
“他终究是没有耐心了。”顾丞衍并无太多惊讶,反而平静得如一潭深水,“也好……该来的总会来。”
他顿了顿,“这两天你设法拿到文渊阁第三层的钥匙,交给凌王殿下,但是别让他知道是本王的意思。”
肃风有些诧异地抬头看着这个他已经跟随了八年的男人,第一次对他的命令有了迟疑。
他一直是残忍而薄情的,也就那时还年少的四皇子入住宣明殿后,他才像块被捂热的坚冰有了些许温度。
可是谁都知道冰一旦全部融化,就会变成水消失不见。
“怎么了?”见他迟迟没有回应,顾丞衍微微偏头。
肃风慌忙低头,“何苦”二字终是没有说出口,“……属下遵命。”
顾丞衍也没有追问,仍面色冷淡地嘱咐,“另外找个时间请宋都督来一趟宣明殿。”
“是。”
“好了,别愣着了,去地牢,本王要亲自审问。”
肃风闻言忙起身带路,夜风迎面而来,竟有些冷。
地牢一如既往的阴暗潮湿,那个被元凌踹得口吐白沫的黑衣人如今被绑在行刑架上,口里塞着防止咬舌自尽的麻布。
顾丞衍不紧不慢地走到他面前,“这世上为何有人愿意以命效忠,无非是有比自己死更可怕的后果。让本王猜猜,你到底在怕什么?”
他从袖中掏出一块黄金如意锁,看着黑衣人突然变得紧张痛苦的面色,俊美的脸上露出无辜而残忍的笑意,“你的主子能拿你的家人作为威胁,本王同样可以。不过,只要你肯说出是谁指使的,本王可以只要你一条命。”
他微微抬手,肃风会意上前拿出黑衣人口中的麻布。
“是……是溟王殿下,他背后还有个蒙面人。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也希望衍王信守承诺放过我儿子……”黑衣人说完便决绝地咬舌自尽了。
“……伤他一只手,用你一命相还倒也够了。”顾丞衍看着他嘴角不断渗出的鲜血,明知道他已经听不到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你的儿子我已经让人送走了,他会好好活着,至少不会像我们这样终日活在刀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