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舟几乎是落荒而逃。他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
容锦的出现,像洪水一样冲开了记忆的门。
在青春躁动的年纪,他爱上
了同班同学、同为同性的容锦。“同性恋”这个认知曾令他震惊不已;但似有若无的情愫、躲躲闪闪的视线接触、夜深时脑海中疯狂的幻想,都是引信,点燃那一腔无法压抑的感情。
俞星舟向来我行我素,他是俞家人宠溺笑骂的通天泼猴;而他为了爱,那好不容易心意互通、水晶般的爱,哪怕遇上如来佛,都可以大开杀戒。他们的事情被发现后,他歇斯底里地反抗——没有人站在他这边,他被看成异端分子;好不容易逃出来与容锦见面约好私奔时间地点,却最终等来一场空。
大冬天的深夜,他站在见面地点,不知等了多久。他衣着单薄,等着他的爱来温暖他,他们会远走高飞,虽然前路茫茫,但他无所畏惧,只要活着,只要有爱,他们一定会有自己的未来。
直至天空露出冬日浅薄的鱼肚白,俞家的管家才撑着伞,走到他身边,“小少爷,回去吧。他不会来的,他已跟随父母,坐上了飞机,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
他知道,容锦的父母是落魄艺术家,都怀着想要成名的焦虑和野心。
“……爷爷给了他爸妈什么好处?”他开口问,声线被冷得颤巍巍。
“……老太爷是为您好,您还年轻,不应这么仓促决定自己的人生。”管家把毯子往他身上披,搂着他坐进车里。
不久,他生了大病,高烧不退。身体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他假装不小心打碎玻璃杯,躲过来收拾的女佣,悄悄藏了一片碎片。夜深人静之时,他割脉自杀。在他闭眼一刻,他想,明天,明天可能他就再也睁不开眼了吧。
淋浴的热水突然停止,俞星舟这才从思绪中回神。浴室装有保护装置,一旦室内温度超过某个定值,热水自动切断。他随手扯过浴巾,包住身子往外走。
这个时候,需要酒来镇魂。
但住所没有烈酒,廖君仪不喜欢。只有冰酒。零下的气温,将葡萄冻得结霜,解冻,再冻,再解冻,如此反复数次,在夜间采摘,在零下温度中榨取,接着发酵,酝酿。
冷冷的,沁甜的,是冰酒的味道。
俞星舟暴殄天物,把酒窖里的冰酒取出,打开,咕噜咕噜往下灌。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喝。回到客厅时,半瓶酒已空。手机短信提醒音响。俞星舟拿起来看,“小船儿,注意身体管理,早点睡觉。我很快就回来。”俞星舟看完短信猛一个将手机往地毯上甩。他那因往事触动而十分敏感的情绪全数转为愤怒,“假惺惺的老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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