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十,宜嫁娶,宜迎亲。
即将入冬,京城的枫叶一片鲜红,如十里红绸,一路蔓延到张灯结彩的丞相府,为这大喜的日子平添了几分喜气。
孟清眇从十天前回宫开始,就被各路负责公主出嫁的人马扯来扯去,又要和宫中妃嫔姐妹虚与委蛇,忙得头昏脑涨,不知天日。
今天更是天不亮就被挖起来更衣上妆,听着外面人荒马乱,整个人懵懵的,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皇后佯骂道:“没良心的,马上就嫁给别人了,也不知道在母后面前装装伤心。”
孟清眇眸中的杏色流转,光泽幽幽,无辜道:“不是母后让我嫁的么?”
皇后啐她一口,“臭丫头,一个月规矩学狗肚子里去了?”
孟清眇张开手臂,让红英姑姑给她穿上喜服,眨眨眼睛,“那儿臣以后还住临湘宫好不好?”
这次皇后还没说话,红英姑姑就笑了,“公主还是年纪小,出嫁出嫁,嫁出去了,哪里还能住在娘家的?”
皇后头疼地扶额,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
孟清眇被喜服压得站不稳,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古尔卓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她。
孟清临从外面进来,看孟清眇才穿好衣裳,催促,“快些,喜车马上进宫了。”
皇后瞪他,“男人别瞎掺和,出去等着。”
孟清临想说什么,最后只能叹了一口气,转身出门去了。
孟清眇听到喜车进宫,才有些回过味来,手心不由有些湿意。
“母后,要是我不喜欢相府,以后能经常回宫么?”
皇后看她眼巴巴的,无奈道:“丞相把相府和你父皇给你的公主府都翻盖了一遍,你就算再不喜欢,跑回宫里让外人怎么看他?”
孟清眇睫毛颤了颤,想起齐焉说席郁修为了房子明亮通透连墙都拆了。
这等大动干戈,京城里总会有些风声。
她要是不给面子,就算席郁修不会说什么,百姓也能把她给骂死。
红英姑姑也宽慰她,“公主别担心,丞相大人温柔细致,肯定会对您很好,不会让您不喜欢的。”
孟清眇当然相信她不会不喜欢,只是,只是那男人到底为什么娶她,她还一直摸不清楚。
虽然他嘴上说着喜欢,可她不相信那样一个得天下之瞩目的男人,会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到非她不娶。
皇后亲手把垂着流苏的金冠给她戴上,怜爱地抚着她的头发,“从今以后就是人妻了,虽然你是嫡公主,父皇和母后都会护着你,但你也不能再任性了,不能平白让人笑话。”
外面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来,宫人的惊呼和脚步也此起彼伏。
皇后把遮面的锦扇塞到她手里,红了眼眶,“你刚满月就送去了紫幽谷,母后也没养你几天,出去之后就不用总挂念宫里了。”
“母后……”孟清眇还没来得及开口,皇后就拉着她的手,把锦扇拦在两人中间,“走吧,别误了吉时。”
孟清眇被推出临湘宫,在鞭炮声,欢笑声,和锣鼓声中登上喜车。
从锦扇的一角,她透过流苏,看到大红喜袍的席郁修长身立于车前。
身姿如玉,风姿如月。
鲜艳的红色衬得他越发风华逼人,眉眼间的清幽映着天边的红霞,直欲迷眼。
深秋天气里,万丈光芒好似从他身上发出,让所有的鞭炮锣鼓、红绸彩带都失了声音色彩。
车帘放下,遮住外面的喧闹。
礼官高喝,喜车起行。
车轮转动,很快就出了皇宫。
街道两侧熙攘的声音透过车厢传进来,孟清眇零零碎碎听见几句议论,无不是在说丞相如何风华卓绝,多少女儿家心碎欲绝。
到了相府,孟清眇被搀扶下车,有人递给她一根红绸,孟清眇便只能一只手牵着红绸,一只手举着锦扇遮面。
喜服太重,加上头上带着流苏的金冠,孟清眇几乎站都站不稳,走路更得被丫鬟和嬷嬷扶着,不然准得一头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