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善人从西成国贩马而来,被强盗追杀到西山,深受重伤,便在西山停留养伤,一留就是二十年。
直到供养成人的文太傅中了状元,大善人才悄然离开西山,无人知道去向。
但大善人在西山乃孤身一人,没有子女,更不存在把女儿托付给文太傅照养。
果然不出所料。
孟清眇看完,重新躺回躺椅上,看着面前清雅的梅花,问:“文太傅最近在做什么呢?”
古尔卓一直盯着文太傅,听到她问,马上回答,“听说文大公子帮西成稳定了边境,腊月中就要班师回朝,皇上要趁着凯旋宴召集群臣和家眷赏梅。文太傅正忙着接文三公子回京,文大公子凯旋,还要跟奉承他的人喝酒应酬,这阵子忙得团团转呢。”
西成国边境,竟然这么快就稳住了。
当初那么兴师动众,一大早把席郁修召进宫想办法,孟清眇还以为有多么严重,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解决了。
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孟清眇沉吟着,又听古尔卓说:“皇上也真是的,文三公子当众欺辱公主,还辱没大人,竟然这么容易就同意把他放回来。”
是啊,西成一稳定,文三就要趁着文大公子的功劳回京了呢。
不过也好,文太傅勾结奸细,文家人怎么也有些关联,文三回来正好一起收网。
就是不知道席郁修每天听文夫人的陈年往事,收获如何。
每天夜里,床边那道恍惚的人影,是他吧。
那男人,以为点了她的穴,第二天让她找不到痕迹,她就会傻到以为是梦么?
赏梅宴的帖子,是席郁修亲自拿来的。
孟清眇当时正躺在梅树下数星星,他一身月白,披着星光而来,好似明月独升在她的夜空,皎洁清润,风华无度。
孟清眇还在出神,席郁修已经走到她身边,眉目清润,好似有银光洒下,声音清沉,如满树梅花簌簌,“寒冬腊月,这么晚怎么还在外面挨冻?”
好看的唇一张一合,孟清眇脑袋里有些发晕,压根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只想着他这次倒光明正大,她还以为因为她说讨厌他,他会一直偷偷潜进来,连帖子都要悄无声息地给呢。
席郁修见她没反应,又走近两步,屈膝在她身边蹲下来,与她平视,“身上好些了么?”
他的脸在面前放大,孟清眇才如梦初醒,撑着身子从摇椅上坐起来。
一阵风吹来,清薄的梅花纷落,飘洒在两人头上身上,如星如雨。
孟清眇眸光幽幽,在夜色里恍若仙子误落人间,满身的灵气,开口时嗓音柔柔略哑,“已经无碍了。”
她很平静,没再跟那天一样红着眼睛发狠,整个人跟身后的梅花一样,幽雅单薄,一阵风便能吹走似的。
席郁修站起身,伸手给她,“外面冷,我扶你进去。”
孟清眇眼睫微垂,看了看他伸来的手,他的手白净修长,她知道牵上去很温暖宽实。
但她没牵,自己从摇椅上起来,慢慢往寝殿走。
身子摇摇晃晃,宽大的裙摆被风吹的飘摇,像是要临风而起。
席郁修跟上去,在她身后护着她免得她下一步就被吹倒。
寝殿的门一开,殿内的烛火被吹得微微摇曳,光线有一瞬的昏暗。
孟清眇在站门口被晃了眼,抬手遮了遮才缓过来。
席郁修在她身后安静地看着。
孟清眇完全忽略他,走进门,到桌子前坐下。
席郁修
无声地坐到她对面,看着她倒了两杯茶,把一杯递给他。
这是她第一次给他递茶,却像对陌生人那样疏离客气。
席郁修看着她的眼睛,见那里幽暗无底,没有一丝成亲前后的熠熠星光,手顿了许久才抬起,接过那杯茶。
孟清眇没在意他的沉默,把目光投在面前的茶杯上不看他,问:“听说父皇要文武大臣带着家眷去赏梅,大人是为了这个来的么?”
席郁修没喝那杯茶,把杯子放下,看不出异样,“你不想去也无妨,身子要紧。”
孟清眇眨眨眼睛,“为什么不去?文太傅大展风头的日子,我当然得去见识见识。”
席郁修不置可否,只问了一句,“你就只能想到这个?”
那还能想到什么?
孟清眇不解,大眼睛里有一瞬间的迷茫。
文太傅这么多年来一直找他麻烦,无孔不入地针对,这次因为她搬出相府,朝中大臣的闲言碎语,不用想也知道是先从谁那里起的头。
既然有了风声,文太傅在赏梅宴上肯定还会借题发挥,趁着大儿子胜仗的风头,不知道会有多嚣张。
她当然要去看看那老匹夫在最后的好日子是怎么蹦跶的。
除了这个,她还能想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