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意门之事,你休要插手。”
本就不欲承认自己曾想过帮忙的霍冥云心胸里像翻滚着一团怒火,即刻之间就要炸裂:“秦清你是不是不识好歹?”
秦清已经有几分疲累了,可等会儿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只想将眼前难缠之人赶紧打发了,冷硬道:“你若是执意掺和,我护不住你。”
霍冥云却未想过是这个回答,一愣问:“护住我?”
我何曾闹事需人周全?即便惹了事,我霍冥云又何时需要人护过?
霍冥云很想冷笑,但脑中魔怔般来回盘旋着一个念头[护我?这便宜二师姐想护我?],最终只出口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袖手旁观,便与你无关。”秦清揉揉眉头,再度生硬强调,“无论明日发生甚么,绝不轻易出手。”
霍冥云深深盯着秦清,面色变幻莫测。
夜间晚风俏皮穿过,在房间回旋一周,又携着秦清身上的幽幽冷香回绕在霍冥云鼻尖。
“好师姐,”霍冥云嗤笑出声,眉眼重回初见的肆意调笑,将一物什轻抵在秦清肩头,“今日一见,方知何叫覆雪压梅,也难掩其暗香。”
秦清神色倏然一变,就要打开霍冥云的手。
“摇竹姐姐——”霍冥云懒洋洋拖长声调道,“受着吧。是我看岔眼了,不是你火毒提前发作,是魔道之气压不住了吧?”
今日秦清对战时到后期有几分强压的急躁,离得远还以为是九天狱火毒毒发,可是比武之后却无火毒攻心发作九天的异样,今夜离得近了,才敏锐发觉有一丝压抑得极深的魔道之气。
正道之人却身怀魔道之气,处处设套下圈却也尽心照顾门下,当真有趣。
霍冥云懒得再说些虚话,将手中之物塞进秦清掌心,转身走了,道:“我做事,全凭心意,随兴所至。二师姐还是多担忧自己吧。”几步之间,已不见了身形。
秦清站在黑暗中片刻才回了房,点亮灯火,照亮了掌心间那一圆溜溜的小瓷瓶。
里面是压制魔道之气的药丸。
霍冥云站在秦清房间屋瓦上看着远处鬼鬼祟祟数道身影,正因为这些身影才被迫中断了和秦清的谈话。霍冥云翘着嘴角,上挑的眼角全是兴味:“闹吧,越热闹越好看呢。”又数了数人头,失望地发现没什么厉害人物,索性跃身进内院剩的另一房间,睡去了。
攒攒人影早已摸清秦清房间确切位置,悄悄包围过来。
灯火昏黄,桌上茶壶里的苦茶已经冷透了,秦清坐回桌旁,倒是浑不在意地又倒了一杯,端在手里神游四方。
门窗突的被映出一矮小身影。
秦清开口:“进。”
房门悄无声息打开小小细缝,那瘦小之人溜了进来,又小心掩上。吱呀门响,声音轻微。
秦清道:“不是让你这几日都别来找我吗?”
来人正是报信师傅和小师妹未到,又在比武刚开始挤在一楼人群中,朝秦清比手势楚谨行和燧涯派弟子对战已安排好的侍从——珪窍。
珪窍伏在地上低着头道:“愧对二师姐嘱托,事情有变,原定之人被临时换了。”
“起来吧,”秦清道,“事至如此万不可轻举妄动,你时刻跟着诸位师弟师妹,不要再插手,回去吧。”
珪窍声音极低地应了,又道:“外面的宵小二师姐打算如何解决。”
“中正盟主场,私下如何阴私也要在台面上端着正气之风,不会让大会期间出现偷盗之事的。”
夜色沉沉,暗沉乌云掩映银月,只泄下黯淡光线。屋檐上人影聚集,
忽的齐刷刷出现四人站在内院四角危墙上,抱手沉声道:“望给中正盟一个面子。”
寂静无声,只有冷风猎猎。双方对峙片刻,聚集的人影无声无息又退去了,那四五道人影也缓缓消散了身影。
随着时间的推移,黎明之色渐起,明亮光线破开晦沉黑暗。
秦清在桌旁坐了一夜,桌面上放着两枚玉牌。一枚代表着此行领事之牌,行走在外,尚意门莫人胆敢不听从持此牌之人。另一牌则是尚意门霄鹤长老门徒的身份玉牌——细腻青玉上瘦竹挺拔,自有刚正不阿之意,右上角有个贰,下笔乱得宛如游龙腾蛟。身份玉牌上还系着一根漂亮的莹白色绳结,乖巧地搭在其旁。
两枚玉牌泛着莹莹光泽,被初阳洒下细碎金光,莫名添了一分不真切感。
门房忽的被叩响,楚谨行在外唤道:“二师姐,二师姐。可要走啦?”
秦清收起玉牌,起身去开了门。
“三师弟,”秦清把手中两枚玉牌递了过去,轻笑道,“今日先帮我拿着吧?”
“二师姐作甚?”楚谨行双手嗖地在背后藏好,开玩笑道,“莫不是怕对战中护不住玉牌吧?”
“是啊。”秦清顺着道,“我怕到时顾不上,索性这时先交予你拿着了。”
楚谨行还想推拒:“二师姐……”
“拿着。”秦清声音温和,但透露着不容拒绝的力度。
楚谨行撑了两秒,讪讪接过了,一面小心翼翼放好,一面再三确认:“就今天一天吧,我就帮二师姐代为保管这一天。比武一结束,哦不,被瞧见了怎么办,今天大会一结束我就赶紧送回来!……”
楚谨行在后紧张又不安地自作打算,秦清但笑不语,关了房门,朝霍冥云住的房间走去。
霍冥云远远就听到了两人的动静,秦清和楚谨行还未至,霍冥云便开了房门,懒懒道:“真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