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织物触感贴着她的脸,像触手可及的夜色。碎钻般的星辰镶嵌在夜空中,在水面上映射下粼粼波光。船身轻微摇晃,像幼年的摇篮。她睁开惺忪睡眼,裹着薄毯慢慢坐了起来。船头坐着一个人。她将脸旁边的碎发挽到耳后,目光投向湖面。
平静如镜面的湖面上泛起一圈圈轻微的涟漪。水面上投影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长发扎成了侧马尾,落在胸前。她下意识摸了摸垂到肩膀的短发,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哪个是自己。她伸手去碰水面,投影瞬间碎成了星光。
她醒了。
陈旧但干净的床单,鼻尖嗅到一点药物的气味。
门被打开,白粥的香气扑面而来。江宜南想撑起身子,却提不起一点力气。李书生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按住她的肩膀:“你发烧了三天。”
江宜南完全没印象了,声音绵软无力:“我怎么病了这么久?”
李书生扶她坐起来,先喂她吃了药:“不知道,我们刚到这里你就发低烧了,昏迷到现在。”
“昏迷?”
“好在这边有一个小医院,我就带你过来了——先喝粥。”
江宜南双手无力,就着他的手喝完了半碗粥。
李书生递过去一张湿巾:“我确认过了,我们好像已经回去了。”
“回哪了?”
李书生提醒她:“纳喀索斯。”
江宜南翻了个无力的白眼。
李书生笑了一声,很担忧地看着她:“你这几天总说梦话,还好吗?”
“我还好。就是,”江宜南晃了晃头,“我总觉得我不是我了。”
“别想太多。”李书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勉强安慰她一句,收走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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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了雨,淅淅沥沥的。青草地与泥土的芳香丰盈了空气,鼠尾草紫蓝色的花序沾满了雨水,犹在风中摇晃。
不知为何,气氛有些低迷。
路瑶瑶偏要下雨出行,另两人各忙各的,只好由她去。齐凌云细心些,嘱咐仆人跟着她,未免她生病。
赵云湾看着路瑶瑶欣然接受的样子,心里隐隐冒出点酸意来。他静默站了许久,摘下眼镜,细细擦拭。
齐凌云路过,见他这样抽空问了一句:“怎么了?”
赵云湾摇摇头,有些感慨:“怎么也没怎么。就是觉得瑶瑶毕竟长大了。”
齐凌云看了眼那因为摆脱了大裙摆而高兴得蹦蹦跳跳的身影。
“恕我直言,令妹这样可不像长大了的样子。”
赵云湾嘴角挂上迷之慈爱笑意:“她还小。”
齐凌云还能说什么?
他拍了拍赵云湾的肩膀,决定接下来除非必要一定离这俩兄妹三米远。
——因为真的太降智了。
尽快完成任务成了三个人可望不可即的梦想。
没办法,谁让任务要求写得暧昧又宽泛,他们即使想开工一时半会儿也无从着手。齐凌云和赵云湾倒是试探着演了几把夺权戏码,半晌才丧气地发现争来夺去不过一亩三分地,老爷子端坐钓鱼台,看戏看得很乐呵,就是绝口不提财产分配问题。
齐凌云给折磨得精神失常,居然半夜爬窗去要挟赵云湾和他一起干一笔。
到底还没遗忘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赵云湾一听冷汗直冒,不着痕迹往被子里缩,颤巍巍地质问他:“你不是要杀人吧?”
齐凌云没好气地别他一眼:“想什么呢?还杀人,信不信我先sa了你啊?”
见他还
有心情开玩笑,赵云湾放下一半的心:“那你想干什么?”
齐凌云就跟他合计:“咱们演戏演那么多回,也没见他做什么,八成他是不信的——瑶瑶都说太假了——要来就来个大的。”
赵云湾起了兴致:“怎么来?”
齐凌云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说,赵云湾恍然大悟,拍掌答应了。
半晌他觉出不对味来:“你这不是要我命吗?”
齐凌云笑得阴恻恻的:“谁让你之前不干活的?”
来自未来劳力的哀嚎很快在威胁的目光中销声匿迹,换来一声声高强度劳作下习以为常的沉重叹息。
路瑶瑶摘了一捧雏菊来。
她哼着小曲儿,慢条斯理地将花束编成了一个漂亮精致的花环。摆弄了好一会儿成品后,她兴高采烈地举起来,渐渐又低落地垂下头去。
其他人都在忙。
赵云湾忙着从老爷子手上分蛋糕,最难办的是还要让被分走蛋糕的人短时间内看不出来。齐凌云则忙着继续完成学业,时不时冒出来捣个乱,让某人的分蛋糕行为看起来名正言顺。而另外两个人下落不明,甚至不知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