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00。

终于刷完套题。

恭耕把空调调到22度，一个猛子扎到被子里。

关灯，翻身。

不出半分钟，恭耕就睡死过去。

恭耕睡眼朦胧的下了201路公交车，苦恼着三小时的睡眠该怎么撑过今天的自习课。

高三前的暑假是不存在的，被班主任韩亮强行召唤回学校上自习才是现实。

还没等进教室，就被毛裘拖到空教室去吹凉风。

文科楼顶层共三个教室，三四班中隔着楼梯，四班旁边的教室已经闲置多年，只偶尔做补课用。

毛裘使劲压了压后门把手——纹丝不动。

“走前门！后门把手坏了！…还说是学校去年才换的新门呢，劣质货…”教室里有人高声提醒，又漫不经心的抱怨了几句。

侯寿一听就乐了：“哟，我还想这孙子怎么没回来上自习，感情是躲这儿来了？”

恭耕也乐，走了几步去推前门。

一样大的屋子，同样的桌椅，没有了爆炸的复习资料和昏昏欲睡的高三生，进屋后顿时让人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午后阳光张狂的撒了一地，窗户全部打开，涌进来的全是夏日独特的温热气息和震颤的蝉鸣。

后排靠窗处，黑T恤的少年懒散的倚着椅背，长腿前伸交叠搭在桌子上，腿上放着台笔记本。

明明在室内却还扣着顶棒球帽，乳白色防晒服的帽子罩在球帽上，衣身垂在椅后。

少年挑起帽檐，冲恭耕扬了扬手。

恭耕冲他歪歪头。

毛裘大大咧咧的晃进来，就往窗边走。

少年见毛裘要拉窗帘，赶紧说道：“诶诶兄弟别别，敞亮着才舒服呢。”

毛裘收手，冲他翻白眼，说：“怪不得天天在教室里不见你影子，感情是跑这儿逍遥了？不怕玩笔记本被老韩逮着？”

少年笑：“老韩不来这边教室，而且我理由正当——笔记本没联网，我看下载的学习资料呢。就他之前说的，高三要练那个什么文综，我下了几套全国卷的题提前做着。”

毛裘竖起拇指：“爱学习。”

“毕竟目标211…卧槽！”少年没防备，被飞扑过来的侯寿撞的差点掉了笔记本。

“四水儿啊——！爸爸想死你了！”

水淼护着笔记本，揪着侯寿的后衣领拉开距离：“爷爷我也很想你——你上次才撞碎我一暖壶，这次想糟蹋个更贵的？”

“别，赔不起。”侯寿消停下来，继而又说：“哎，你女朋友说你没来是因为陪她，怎么回来上自习了？”

“她不是我女朋友。”水淼皱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那女的不知道什么毛病，我就帮她搬了次书——结果她之后逢人就说我喜欢她。”

侯寿恍然：“我还说你怎么能喜欢那款的…”

恭耕脑袋重重一点，又想睡过去。

“醒醒！呔!这是几？”

侯寿前后摇着恭耕的肩，毛裘在一旁比手势。

“三三三三三三…”恭耕被侯寿晃得头晕。“别别，别晃了，再晃我吐了。”

毛裘惊道：“恭子，你这熬夜是不是要熬出毛病了？”

侯寿停手，恭耕扶着椅子颤巍巍的坐下，说道：“不能熬了熬不动了…出于安全考虑我今儿没骑自行车，结果坐个公交车居然坐晕了。”

“是不是打家具广告的那辆201？”侯寿问道。

“啊，是啊。毛裘挺喜欢的那个女

明星…”

“不全怪你，我今天也是那辆。”侯寿郁闷道：“那位司机大叔确实生猛，简直是把公交车当F1飙。

“所以你们把我拖这儿来是有何贵干？”恭耕闭着眼问道。

“王霖要走了。”毛裘答道。

恭耕睁开眼。

“什么时候？”

“后天。”

“后天？”

“是啊，跟他爸妈搬去加拿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

恭耕心里有些不是味，他没想到王霖居然真的说走就走，连高考都不等，之前一直以为这小子在开玩笑。

“王霖那厮成天没个正形，还以为他是随口说说…结果签证都安排好了，就等走了。”侯寿有些低落，他和王霖是初中就是同班。

恭耕沉默了会儿，说道：“所以…送送？”

“送送。王霖说今晚有空，其他人都联系好了，放学就走，吃个饭唱唱歌什么的。”

“恭子，来不来？”

恭耕又闭上眼睛。

“来啊。”恭耕说。“必须来。”

“我觉得我睡了一整天…”恭耕气若游丝，脚步虚浮的被侯寿带出教室。

侯寿扯下恭耕的书包，说道：“带什么书包啊今晚就是去嗨的…你确实睡了一整天。就庆幸老韩不在吧，否则敲死你丫的。”

毛裘单手接住侯寿扔过去的书包，丢到恭耕桌子上，嘴里应着电话：“马上到马上到…哪家？商厦那边？十字路口的…妥妥妥，十分钟内到。”

毛裘挂断电话，对二人说道：“其他人先过去了，咱打的？”

侯寿同意，恭耕点头。

“为什么没跟其他人一块儿，唔…”恭耕还没说完，就被毛裘用粉笔头丢个正着。

“还不是看你睡的舒坦让你多睡会！要是今晚困得嗨不起来多煞风景！”毛裘说着，又对着恭耕额头飞掷粉笔。

“唷，猴子！”车门刚关上，就听见有人喊道。

王霖站在酒店门口，冲他们挥胳膊。

“这就要走了啊？留我们一班老小在高三里水深火热？”毛裘拍上王霖左肩。

“不仗义。”侯寿拍上王霖右肩。

“没错。”恭耕终于清醒了。“怎么安排的啊，今日主角？”

王霖冲着他们一顿乐，说道：“先吃饭再唱K，告诉你们今天谁都不许跟我抢麦，懂？”

“麦给你，姑娘难说。”毛裘说道。

王霖仰头看向毛裘，顿了下才说道：“你很懂我嘛。”

“那必须。”毛裘答道。

王霖没说话，过了会儿，有些泄气的说道：“我知道我俩没戏。我这一去不复回的，等到大学她肯定早被追走了。做做梦也就算了，哎…”

毛裘揽上王霖的肩，低声说道：“我不是打击你，就是给你提个醒。别人追姑娘都顺着人家意思，你追个姑娘天天和人对着干就差打起来了…薛展这几年怼人的句子全用你身上了。你一定要做好心里准备，以防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王霖低头苦笑，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得得得，吃饭吃饭！走走走！老恭快点！”

恭耕快走几步跟上勾肩搭背的三人，说道：“别叫我老…算了我看在你是主角的份上让你今天过过嘴瘾。”

酒店门口停稳几辆出租，下来几十号学生模样的人。

“刚刚谁输了？赵凯？哈哈哈赵凯你付车费！”

“输了怎么了？沙玖不也输了！”赵凯笑着掏钱包，

扭头见沙玖下车后就跟被人定住了一样，不由得奇怪。

“玖，沙玖，玖哥，玖哥！”赵凯伸开五指在沙玖眼前晃。

沙玖回神，又愣了愣后说道：“啊？”

“输家付车费，司机大叔还等着呢？”赵凯冲出租车偏偏头。

“啊不好意思…”沙玖掏钱俯身，从车窗向司机道歉。

沙玖跟着一大帮人呼呼啦啦进了酒店，低着头，心不在焉的听着同班们讲话。

“就是出来玩儿吧，非要找个理由？”

“起码被老张审的时候心里有谱啊。”

“老张要是真问起来，就说是送沙玖好了。”

“这个可以，老张看脸，对沙玖骂不出口。”

嗯？

突然被点名，沙玖抬头。

周围人都看着他。

沙玖说道：“行啊，反正我都要走了，老张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赵凯一把揽过沙玖，说道：“就不能在这儿把高三上完了？”

沙玖耸耸肩：“我是无所谓，课本通用我去哪儿都一样，跟我爸妈跑而已。”

“不过，Q市是个好地方…”一旁有人说，不少人纷纷附和。

“沙玖，毕业聚的时候回来不回来啊？”

“回啊…”

“要在Q市定居了？”

“这个…”

沙玖应着话，脑子里却还想着刚刚的那个背影。

…是他吗？

…他也在这儿？

“转过来转过来…对就是那个豆腐。”

“崂啤？青啤？”

“别装了大兄弟，果汁吧…就你那一杯倒的酒量…”

恭耕看着毛裘疯狂夹锅包肉，给自己倒了杯橙汁。

“不喝酒啊？”侯寿端着汤问道。

恭耕瞥他一眼。

“不喝。我要做好把某两人送回家的准备。”

“啊哈哈哈哈…”侯寿尴尬的笑笑，把手旁的啤酒推给王霖。

毛裘使劲咽下满嘴的肉，义正言辞的对恭耕说道：“我冲我这盘肉发誓，今晚我滴酒不沾。”

王霖摇着啤酒探过头来：“你可拉倒吧胖子，老恭就算了，你忍得住？”

毛裘念叨着“忍得住忍得住”，又给自己夹了个猪蹄。

王霖的眼神又开始往薛展那边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