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太后望向珍妃,佯怒道:“你可没少从哀家这儿拿好东西,此刻竟说起哀家偏心来。”
众人皆笑起来。
凤翕然捏着帕子,随着大家轻笑了几声。她的功课可是补到先帝那段了,先帝与郭太后虽是少年夫妻,感情却淡的很。先帝将吴贵妃宠上天,因此断送好几个皇子的性命,差点连自己的命也搭上,甚至让整个国家置身险境,这份爱情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呀!郭太后的孩子早夭,无宠无依在后宫里也过得艰难,说什么心意难得,她是不信的。可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自然是却之不恭了。
“太后娘娘疼爱自己的儿媳妇,谁能说不许呀!”宜妃勾起红唇淡淡笑道。
“哀家也心疼你呀!这段时日你既要照顾安仪与柔仪,又要管着后宫,实在太辛苦了,只恨珍妃不争气,帮不上忙。哀家常与皇上说,怎么着也得好生赏一赏你才是。”郭太后念了几句佛,满眼心疼。
“太后这么说,可是折煞臣妾了。”宜妃忙起身福了一礼,“为皇上与太后分忧,本就是臣妾的份内之事。”
“听说前几日两个丫头都病了?唉,这也难怪,宫中琐事千头万绪,顾此失彼,难免力有不逮。好在如今皇后也大好了,往后你也大可歇歇。唉,姑娘家大了,就有操不完的心,你的辛苦,咱们都看在眼里。这女人呐,还是不能太过劳累。”郭太后一派大慈大悲的模样,凤翕然见了,也是要甘拜下风的。
饶是宜妃稳重,此刻也是变了色,她忙垂下头,掩去脸上的神情。她怎么也想不到竟是太后来提此事。
靖帝一贯看重温氏,即便是要她归权于皇后,也必会许下协理之权,想不到郭太后竟三言两语当众撸了她的权柄,话里话外虽透着心疼,却又语含责备,意指她
只顾抓权不放,忽略了膝下两位公主。
凤翕然也很惊讶,想不到郭太后会向着自己说话,一番话下来,看似体恤温氏,实则暗责她疏于照顾公主。
宜妃咬牙跪下,抬起头时已是泪水涟涟。
“臣妾不曾照顾好公主,还望太后降罪。”
“你这孩子,就是心思重,哀家何曾怪罪于你。”郭太后唏嘘不已,忙让檀心扶起她。
一番言辞交锋,宜妃知道大势已去。
“皇后年轻,却是聪明伶俐的,这宫里的事,往后就交给你了。”郭太后拍了拍凤翕然的手,“虽说繁琐,却也简单,诸事都有旧例可循,若有不懂的只管开口问便是。”
“瞧太后说的,皇后娘娘出身凤府,有什么不明白的。”珍妃用拈起一枚果子笑得格外灿烂。
“瞧哀家,老糊涂了!出了几代皇后的世家,自然是比旁人强些,就连宫规都是凤家的元皇后制定的……”
一行人出了寿仙宫,跪送凤翕然上辇远去后,方各自起身离开。
珍妃站在宜妃身后,抬眼远眺凤仪宫的方向。
“太后一向不理俗事,今日如此,宜妃可知是为何?”
宜妃淡淡看了珍妃一眼,即便内心波澜万千,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她自有温家的骄傲。
“许是因为皇后这身衣裳,让太后想起姜后吧。”珍妃朝着凤翕然远去的方向抬起下颚。
宜妃死死攥紧藏在大袖内的手。一连几日,凤翕然都不曾穿她安排下的衣裳,偏今天穿了。
自己真是轻敌了!
凤翕然换上舒适的家常小袄,倚在软榻上,由着兰心为她净面涂抹。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兰心低着头,轻声道:“自是利用娘娘先夺了宜妃的权柄,往后……”
凤翕然点头,宜妃掌权以来明面上可是找不出错来,要下她的权柄,唯有利用自己这个名正言顺的皇后。自己虽是出自凤家,却是从小在边北长大,没有接受这方面的教养,接手宫务若出了岔子,一顶“令先祖蒙羞”的帽子自然是要压下来,让她从此抬不起头,宜妃要抚养两位公主,郭太后大可让珍妃来协力,甚至到太后还会三推四让地“勉为其难”亲自接手。
兴许太后还想着,大权骤然到手,自己惊慌之下还会向她求救呢。
凤翕然微微一笑,郭太后的计策是不错,可是未必就行得通。即便自己不顶事,身后的凤家却不是摆设,出了几代皇后的世家,虽然不涉朝政,却有着自己的底蕴,那春容不就是送来为她解忧的吗?还有兰心,也是靖帝以姜后旧人的名义,安排来辅佐她的。
一早想通了这些关窍,凤翕然在寿仙宫里神态自若,不卑不亢。
她望向换下的那身衣裳,兰心执意要她穿上这一身,想来就是要到太后跟前给宜妃上眼药的。连皇后的衣裳都敢暗中捣鬼,她还有什么不敢做?既然做下了,就要尝尝苦果。郭氏与温氏两家相争,此消彼长,一旦抓住机会就不会错过,更能顺手卖给自己一个人情。细细算起来,一箭多雕,宜妃此番栽的并不冤。
温氏回到宫里,当即砸了一套杯碟,冷静半晌之后,只让人送往启祥宫处送去赏赐。
之前梁氏主动讨好,眼下是时候将她拉拢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