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并蒂金兰锁
“你怎么来了？”靖帝牵着凤翕然到临窗边的榻上坐下。
“文华殿闹出的动静不小，都传到臣妾那里了。”凤翕然微笑，“想着陛下许是动了大气，这才忙赶过来。”
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在宫里怎么瞒得住，她在宫里坐着，消息自然就传上门了。不过，康氏母子跑到建章宫里哭诉这事，却是安仪悄悄派人来告诉她的。
“是我错了，明知康氏为人浅薄，必不能好好教导孩子，却没有在见业出生后就将他带走，反而升了他生母的位分，让她们相处这么些年，如今母子情深，孩子也教坏了。”秦深缓缓开口，“就算宜妃那儿有两个孩子，恐怕无暇顾及于他，也比跟着康氏强，再不行麻烦太后亲自教导也是好的。”
“陛下慈父心肠，不忍她们母子骨肉分离，这怎么能说是您的错。”凤翕然探过手去，握住秦深，“康婕妤心疼孩子，自然不会太过苛责孩子，也属正常。”
秦深摇头：“他是皇长子，即便不能成才，也要有一颗宽厚慈爱的仁心才是。”
凤翕然点点头，这个道理她懂，后宫之中既是母凭子贵，也是子凭母贵。康婕妤是姜皇后的陪嫁丫头，奴婢出身，凭她的综合素质，若不是生下了皇长子，是爬不到婕妤的位置的。也正因为如此，见业虽是皇长子，将来却不可能继承皇位，眼下他没有兄弟，可是靖帝正年轻，身体健康无隐疾，以后会有大把的孩子。所以，皇长子的品性宽厚仁爱极为重要。
“依臣妾看，见业才四岁，性子还未定型，用心教导着总会改正的。”见他依旧皱眉不语，她再接再厉，“何况，那是陛下的孩子，骨子里流着您的血，能坏到哪儿去。”
这马屁拍得秦深通体舒畅，他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靖帝贴身內侍王德福推门进来，手上捧着托盘。
王德福还不到四十岁，长得白胖和气，圆圆的胖脸上总是挂着笑，看着一团喜庆，其实是个人精。康婕妤母子进来时，他早早就带着一干服侍人等躲得远远的，这种皇上训儿子骂小妾的场合，还是有多远就躲多远为好。眼下听到笑声传出，便知警报解除，亲自端着托盘进来了。
他近身伺候多年，当年也跟着九皇子去了边北，因着內侍身份，才得以进入凤家内院贴身照顾，如今放眼前朝后宫，可以说他最了解靖帝。
每天晚上都陪着靖帝到凤仪宫给凤翕然梳头，他当然知道这位皇后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他带着招牌微笑，将托盘上的东西一样样摆到榻上的楠木小几上。秦深面前的是今春新收的龙井，春天的茶叶刚抽出新枝，正是最鲜最嫩的时候，茶盏一揭开，清淡的茶香就浅浅溢出，沁人心脾。
端给凤翕然的却是一盏牛乳羹，醇厚的奶香混着淡淡的茉莉香。凤翕然前世是咖啡党，熬夜拍戏时来一杯黑咖啡是她的最爱，再就是喝一喝养颜明目的花草茶。如今她在凤仪宫里，除了新茶上贡，她尝尝鲜之外，基本上喝的也都是花草泡的水，还有各类花露。
“奴才斗胆，没给娘娘奉茶，想让娘娘也尝尝建章宫这儿的手艺。”王德福躬着身子笑道。
“你倒爱显摆。”靖帝笑骂道，王德福细心，早就留意到凤翕然平时很少喝茶，凤仪宫里还常备着奶羹奶酪这样的吃食，于是特意从御厨上拨了个善于做奶制小点心的宫女到建章宫的小厨房里，就等着什么时候皇后来了，也能吃上一口喜欢的吃食。
凤翕然尝了一口，赞叹不已。在牛乳羹里加茉莉花汁和玫瑰花汁，是她头几天突发奇想，让人试着做做看，没想到竟然做出来了，一尝味道还挺好，当时靖帝是在凤仪宫的，也称赞了声新奇有趣，王
德福就记下了。
皇后眉开眼笑，陛下也跟着高兴，王德福一团喜气地掩上门，亲自在门外守着。看来以后陛下若是心情不佳，大可以请皇后过来哄一哄，打小儿在一块的情分，总归与众不同。
窗子外是一片竹林，眼下未到夏季，竹叶还不够细密，阳光透进来，和煦温暖，凤翕然嘴里腹内都是暖洋洋的，眯着眼睛，甚是惬意舒适。
秦深往大靠枕上一靠，长长吐了一口气。
“依臣妾看，时不时还是让康婕妤去探一探见业才好，他们母子一向生活在一起，如今骤然分离不得见，只怕孩子心里惊惧，若是存了心病，反而不好。”凤翕然试着开口道，小孩子心理脆弱，容易产生遗弃感，倘若这么小年纪心理就有了阴影，只怕以后性格会扭曲呢。
靖帝睁眼，看着凤翕然一本正经端坐着，轻声细语地与他打商量，偏偏嘴上糊了一圈奶渍，不由地笑出声来：“看来元娘是个好母亲。”
又叫人元娘！凤翕然气鼓鼓的，还是放下小盏蹭了过去：“臣妾可不就是他们的母后么？既如此，明日上午臣妾就陪见业去文华殿见姜师傅，给他好好陪个不是。”
凤翕然似笑非笑：“陛下既然说臣妾是个好母亲，那臣妾就一定做个好母亲。”
秦深揽住她，满眼的笑意：“是，我的元娘当然是好母亲！”
凤翕然笑得花般灿烂，心里却咆哮翻天：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做的哪门子好母亲！
“既是好母亲了，臣妾也不能偏心不是。见业不是看重陛下赐的那块玉佩么，等他进益些了，陛下还赐他一块玉做嘉奖，您看可好？还有呀，今日之事，安仪很有长姊的风度，柔仪也是一片赤诚可爱，说话行事很有章法，最难得的是她知道体恤下仆，臣妾也替她们向皇上讨个勉励呀！”
秦深想了想，扬声唤王德福进来：“去朕的私库里找些新奇的物件，给两位公主送去。”
王德福略微一思索，立刻答道：“有一套镶五彩琉璃的金锁，是东瀚国匠人的手艺，奴才取来给陛下与娘娘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