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仪命奴婢取下那两个人手上的镯子,马上就将她们分别锁进小屋里,奴婢又带着几个人搜了她们房间,找到一些银两。”说着,又拿出两个绣工精致的荷包,只见荷包鼓鼓囊囊的,显然装了不少钱。
“小仪一贯恼她们不听话,断不会赏这么多东西。”柔儿道,“见了这些,小仪就即刻命人将她们押出来,想送到娘娘这里发落,谁知……”
“她们死了?”冬颜站在一旁睁大了眼睛。
“是的,是的,都死了!七窍流血。”饶是柔儿素来镇定,讲到此处也不由地发抖。
就算是畏罪自杀,也不至于死的这么默契吧?“灭口”二字从脑海中闪过,凤翕然只觉得身上一寒。她转眸望向冬颜,对方也一脸惊愕地望着她。
剧中常有的灭口情节,终于在她身边真实上演了。
凤翕然强忍住恶心感,宽大的袖子底下,一双手紧紧攥住椅子的扶手,深呼吸几个起伏后,强制镇定下来。
“胡闹!身为医女不好好当差,让小主指责了几句竟然双双畏罪自尽,简直不知所谓!而你,方小仪。”凤翕然望向方氏,目光沉沉如水,“仗着身孕不听劝阻,清风阁上下尽也由着你胡闹,本宫罚你……”
“禁足于升平宫内,无陛下与本宫旨意不得外出!你既然执意要留着小厨房,御膳房往后也不必紧着供你好吃好喝的了。再有,身边一应侍奉人等悉数更换,哼!不知进言规劝的奴才,要来何用?”凤翕然望了柔儿一眼,意味深长:“念你家小仪有孕,离了贴身照顾的一时不惯,你就留着戴罪立功吧,待她平安生产后,本宫再来处置你。”
方小仪主仆两人对视一眼,又惊又喜,皇后娘娘明着禁足惩罚,实则是保护了她们。柔儿忙上前扶着方小仪,两人跪下谢恩不已。
待方氏二人走远后,兰心才由外头回来。
“娘娘,奴婢打听清楚了。方小仪初有孕时,有一回御膳房里送错了菜,错将姜贵人点的一道凉拌苋菜送到了清风阁。”
“苋菜性凉,孕妇不宜食用。”春容略一思索,低声道,“难道是姜贵人?
”
兰心摇头:“未必如此,姜贵人素来小心谨慎,从不行差踏错,也就是平日就爱吃些凉拌菜品,御膳房连着几日没有安排,她便花了银子特意点了一品。”
结果还送错了。
“后来还送错过一两次东西,有时是林贵人要的茶点,有时又是姜贵人的甜汤。都是普通的吃食,方小仪即便吃了也是无妨的。御膳房那儿说,是刚调理出来的小內侍,做事毛手毛脚,已经打发到别处去了。不过,方小仪倒没有大闹,原先小厨房只是备一些简单的汤水点心,供她偶尔一食,自那以后起,突然就胃口大开起来。”
凤翕然点头,方小仪看起来没那个智慧,大约是身边那个柔儿的主意。细细想来,竟是处心积虑布下的局。
御膳房专供阖宫上下主子小主的日常饭食,层层管理层层森严,想要插手其实是很难的。方小仪怀了身孕本就草木皆兵步步谨慎,略施小计让她起疑从而不再信任御膳房,却也不是不能办到。待她不敢吃御膳房送来的东西,只吃自己的小厨房,再收买、安插负责照料她的医女。熬过孕吐的孕妇胃口本就好,再加上安排的饭食营养可口,胃口大开了,想不多吃都难。
再时不时安排些吃了容易肥胖的食物,一点一点将方小仪养胖,生产时腹中胎儿过大,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真真好手段,连时常请脉的也不能察觉,要不是女人天生爱美,那两个医女没忍住诱惑,大着胆子将镯子戴在手上,只怕方小仪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那尸体呢?”冬颜忍不住问道,她面色苍白,也是被吓着了。
“抬出去了,找人简单验了尸,两人死于同一种毒。”兰心看了冬颜一眼,答道,“这腌臜事情,没得污了娘娘的耳朵。”
凤翕然不做声,即便不验尸,也能猜到这两人是差不多的死法。真相是不能令人深想的,这大靖朝后宫一派歌舞升平,底下却藏着这样肮脏的阴谋。
“咱们还往下查吗?”冬颜问道,“平白死了人,总该有个结果吧?”
“若是灭口,只怕查不出什么了。”兰心摇摇头,“这宫里头无因无果的事太多了,哪能事事都有结果。”到底是年轻见得少,说白了,两个犯了错的医女而已,谁在乎她们?兰心望着冬颜,到底没说出口。
查?怎么查?自己这么一个无根无基的冒牌皇后,只怕还没查出什么,就也被灭了口。
“查怕是查不出什么来,不过还是得弄明白那两个宫女的底细,也好给陛下一个交代。本宫换下清风阁所有宫人内侍,也该同陛下知会一声。就交由兰心去办吧。”她开口换人,就等于由她担待了升平宫的安全,往后再出什么事,首当其冲受到牵连的也是她,这责任风险实在太大,最好还是靖帝出面,派个人监督着内侍省挑人,免得又混入居心叵测的。
“好!好一个皇后娘娘,竟小瞧了她!”珠帘重重,遮住了人影,跪在地上回话的内侍伏身垂头,连大气也不敢出。
“让她们务必守住嘴。”帘后人嗓音阴沉,一字一顿,竟难辨雌雄,“咬死了秘密。”
咬死了秘密。
这五个字,如毒蛇一般,阴冷滑腻地钻入内侍的耳中,他浑身不由一抖:“是,是!主子放心,奴才已经办妥了。”
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秘密。
“只是,如今里头上下服侍的都撤换了,建章宫又下了命令,王德福亲自督促着挑选宫人,只怕今后……”内侍抖抖索索地回话,生怕里面那位发怒。
“那便停手吧,来日方长!”帘后人冷冷一笑,起身离去。
那内侍壮着胆子悄悄抬眼,只见到一袂绛紫色
的衣角,那料子似乎掺了金丝,只觉金光一闪,便消隐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