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金箔梅花钿

“太后说到了北静苑，要从外面请几个大夫给珍妃看看脉，珍妃病了吗？”从寿仙宫里请安出来，凤翕然带着兰心和春容慢慢在树荫底下走着。连续闷热了几天，昨夜终于下了一场暴雨，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清新。

兰心环视四周，发现此处甚为偏僻，这才上前半步，压低了嗓音道：“珍妃无子。”

原来是要看不孕不育专科。

“宫里的太医不够好吗？”凤翕然惊讶，太医院里的那些太医难道不是全国上下数一数二的么。

“许是郭家在外头寻了什么千金圣手，宫中规矩严外头大夫进不来，到了避暑行宫，规矩上能松泛些。”兰心低声道。

珍妃入宫五年，阖宫上下就数她承宠最多，肚子里却半点动静都没有，宫里太医看不出什么毛病，只叫调养着，时间一长她也着急了。

对于郭家来说，太后年纪渐长，又不是皇上的生母，有多少孝顺和情份也都是表面上的。珍妃再怎么得宠，也总有色衰的时候，没有子嗣傍身，不止是珍妃，就连郭家的前途也岌岌可危。皇子也好公主也好，有了孩子，才真正算有了依靠。趁着年轻赶紧找一个好大夫仔细看一看，倘若她的身子真不能有孕，家里也好及早打算，左右族里还有大把的好姑娘，不能把筹码只放在一个珍妃身上。

真是可悲。凤翕然暗地叹息，在家族利益之下，即便尊贵如珍妃也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能看得出来，珍妃平日里虽然骄横跋扈，也是放了一颗真心在靖帝身上，而靖帝或许对她也有几分情谊，却永远不能回应她同样纯粹的感情。唐明皇和杨贵妃的故事，永远不会发生在他们的身上。

珍妃是这样的处境，难道自己就能逃过这样的命运吗？若是将来自己也不能成孕，凤家是不是也要想尽各自办法，甚至不惜再从族里选出好姑娘送进来为她解忧？

许是一场大雨带来的情愫，凤翕然行走在略为潮湿的宫道上，第一次感到身为古代女人的无力和可悲，尊贵如皇后，又能如何？

“依奴婢看，娘娘不如也和家里知会一声，趁着在外头，也好好请个大夫来瞧瞧。”回到凤仪宫，趁着侍候更衣的机会，春容凑上前道

“本宫怎么了？近来也不曾头疼，好端端的看什么大夫？”凤翕然不解。

春容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寻常女子过了十五岁，也该……该来初葵了……娘娘身子一向康健，没理由迟迟不来。”

凤翕然一愣，眯起双眼努力回忆自己前世是什么时候来的初潮？大约是十四岁的时候吧，她穿着一条浅色牛仔短裤，修长匀称的双腿就那么骄傲地露出来，白得耀眼。还是路边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红着脸凑上前，将自己的外套仍给她：“围着！”之后头也不回地匆匆跑远，那件衣服似乎还在她父母的家里放着，和家里闹翻以后，估计都被处理了吧。

这么一想，这位皇后娘娘的确有些发育迟缓。古人女子十五岁及笄后就能结婚生子了，甚至还有十三、四岁就出嫁的例子，照理说应该都挺早熟的，这具身子各项指标都生长的很好，怎么就是在这方面上迟钝起来。

“咳，这算什么，个人体质不同，总该有快有慢的。”凤翕然不以为意，要知道，一旦来了初潮，她就要和靖帝圆房了。

“娘娘。”两人正说着话，冬颜撩开帘子进得内室，脸上带着几分不可思议，“这是怎么说的，今儿皇上下了朝，让藏书阁里所有的宫女内侍翻箱倒柜地寻一本书。”

“什么书？”藏书阁里藏书多如瀚海星辰，多少孤本珍本都藏在里面。

“找什么书不知道，说是一本野史话本，里面有一则故事，叫《

杨妃传》。”冬颜两眼发光，“还叫各宫都找一找，说是找着了重赏呢。”

“进宫的时候府里准备的嫁妆里也有两箱书，咱们也去找一找？”春容提议。

凤翕然汗颜：“算了，咱们不凑这个热闹。”

怎么可能找得到嘛！

“也是，让他们折腾去，咱们还是商议正紧事。”春容回到话题上，“依奴婢看，让府里也找个好大夫，哪怕调理调理身子也好。”

冬颜问明白事情后，也点头附和：“正是呢，找个大夫仔细看一看，若是凤体康泰也能宽宽心。”

凤翕然摇头：“不妥不妥，珍妃请了大夫，咱们也请大夫，旁人看了还不知怎么想呢。”

“哎哟我的娘娘，您贵为皇后，总不能一直名不符实吧。”冬颜嘟囔道，“在这后宫里，有了恩宠才有一切呢！”

“你这丫头，最近怎么净是瞎胡说。”凤翕然一指头戳向冬颜脑门儿，这丫头反常很久了，昨夜连兰心都悄悄告了状，有人听到她在院子里和负责洒扫的小内侍说什么皇上看重不看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