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珍妃含媚带娇，软软的身子挨上前去，声音酥软地融作一滩春水，“是臣妾让她们都退下了。”

秦深不解：“不是说身子不自在？”

珍妃浅笑，不施粉黛不点红唇，面容苍白唇色淡淡，不似往日的明快艳丽：“臣妾又做了那个噩梦。”

虫非虫，兽非兽奄奄一息的蜥蜴。

“臣妾真害怕。”珍妃搂着秦深的胳膊，仰着头，桃眸如漆泪光点点，似藏有诉不尽道不完的百转情意。

“你午间寻过朕之后，就已经立即派人快马加鞭，前往玉明寺为你求签，想来这一两日就会有送到了。”秦深不动声色地挣开她的缠绕，撩袍坐下，“早则明日夜里，迟则后日晚上，你就能安枕而眠。”

玉明寺是大靖皇室供奉的佛寺，受着皇室供奉的香火，为皇亲权贵排忧解难。

“虽是如此，臣妾依然觉得心慌。”珍妃赤着一双白玉似的小脚丫，踩在绵软的猩红地毯上，十个脚趾甲蔻丹绽放。

在他的面前，珍妃从来都是多情小意，一改对外的跋扈做派。温香软玉在前，换做是过去，他会欣然接受共赴良宵。可此刻却不知怎么地，面对珍妃的无瑕玉足，心里脑里始终惦记着凤翕然脚上那双樱草黄的蜀锦绣鞋，也不知她冒着雨张罗了多久，一双鞋都湿透了。

这么想着，就心猿意马起来，抓心挠肺地想见她，不知道撑着他给的大伞回去，淋湿了没有。

“陛下？陛下？”珍妃娇唤几声，见他低眉不语，又挨到他身边，勾了他的衣袖扭着腰撒娇，“您就允了臣妾吧！”

“什么？”秦深回过神，才反应过来。

珍妃嘴一撅，露了几分委屈：“臣妾的意思，接二连三的梦到同样的场景，想来并非吉兆。不如让钦天监人的人来瞧瞧，是不是上天要借着臣妾的梦，向陛下预示些什么。”她抓着秦深的手，轻轻按向自己平坦的小腹，柔声道：“臣妾害怕对皇嗣有妨碍。”

秦深的手在她的小腹处略作停留，就很快地抽回，旋即站起身来，冲着她点点头，出言慰道：“既如此，明日就让人来看看，你也不必挂心，孕中多思，当好好将养才是。”

言毕抬脚就走。

“陛下！”珍妃咬着唇，一路小跑着跟出来。

“怀了身孕就早些歇着，不要太过操劳。朕再多派两个医女过来伺候，若有不适只管叫她们替你看看。”秦深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钻入雨中。

王德福隔着门望到，着实唬了一大跳，忙撑着伞也追入雨中。好不容易才追赶上秦深，见他神色肃然，喜怒难辨，心里不由暗暗叫苦，原以为就在这歇下了，忙了一天，他也松泛些，这才稳稳地坐下，几个小内侍巴结他，围着捶背捶腿“爷爷”“公公”的一通叫唤，又泡了茶端上来。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呀！

一阵闷雷，珍妃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秦深远去的方向，大雨如注，外头更显得阴冷黑暗。这么多年了，他头一次这么对她。

丹桂本带着几个小宫女避在外头侧间的厢房里，见靖帝匆匆离去，顿觉不妙，忙寻了件薄纱外衣给珍妃披上：“娘娘，风雨大，不如进里间歇着吧。”

此刻娘娘的心情必然是糟糕的，她也只敢斗胆劝这么一句，旁的一概不敢多提一个字。

“丹桂你说，陛下是不是嫌本宫多事了？”珍妃怅然若失，魂不守舍，“本宫是不是不该拿钦天监做文章？”

“毕竟是太后娘娘的意思。”丹桂低声劝慰道，“如今太后娘娘眼里只剩下这么一根刺，您若是助她一臂之力，也算尽了孝心，日后也能······”

珍妃默然不语。

家里送她进宫，原以为有太后撑腰，她可以独步后宫，没想到如今居然连恩宠都淡了。原以为太后是真心为她打算，直到狩猎会上，看到郭家送来的那么些如花似玉的堂妹表妹，还有什么不明白？

可是眼下除了依靠太后，她还能做什么？

秦深一鼓作气冲到碧霄仙殿大门后，只见大门紧闭，想是因着大雨早早落锁休息了。他冲着大门愣了一会儿神，暗觉可笑，看来自己已经被雨淋得头脑不轻了，也很需要一碗热腾腾的红糖姜汤。

王德福撑着一把巨大的伞，大气也不敢出，直到那人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来。

“去把库房里的云柔缎找出来，全都给皇后做寝衣穿。”

“是。”库房里只怕有成百匹云柔缎，王德福抬起一只手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脑袋，也不知是雨还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