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安过后,诸位妃嫔各自扶着自己的宫女,踏着微湿的石子路三三两两地走出碧霄仙殿的大门。
康氏垂头丧气,她要回御芳宫闭门抄写《大靖祖训》一百遍,抄不完不准出门。
原只想嘲讽凤翕然几句,不料竟被三言两语上升到妄言先人不睦友邦的高度,当众受了好大的没脸,还要领罚谢恩。自己哪认得几个字,这一百遍要如何抄?她埋着头走在人群最后,总觉得旁人窃窃私语讥笑她。
内侍省总司常旺和司库大刘领着二十几个气喘吁吁地小内侍,两两一组抬着大木箱子,正朝这过来。
珍妃下巴一抬:“里头什么东西?”
常旺和大刘忙笑着近前行礼:“见过良妃娘娘、珍妃娘娘,见过几位嫔主、小主。”
良妃见着这两位巴巴殷勤的样子,也随口问道:“这一大早的,什么事值得你们二位亲自出来跑一趟?”
内侍省下的五局六尚二十四司,包含了后宫大小事务、内侍宫女,都由常旺统领;大刘是库房总司,总管后宫上千间库房藏品,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样的人,即便是嫔主也要敬让三分的,那些不得宠的、位份低的更是惹不起他们,三不五时还得进贡讨好。
“回娘娘,奴婢等人奉命给皇后娘娘送些料子。”常旺躬着身子回话。
珍妃等人诧异,陛下每年不知赏下多少东西,有贵重的、有稀罕的,可从来没见着这两人亲自来送。
“什么好料子值得如此大张旗鼓。”珍妃面露不虞。
常旺和大刘两人对视一眼,接到旨意时,他们也觉蹊跷,还是陛下身边的王公公亲自来传的话。大刘一指后头的十几口大木箱道:“陛下说将库房里所有的云柔缎都找出来,全给皇后娘娘做寝衣。”
大刘不停擦着汗,他的体态略胖,虽不用抬箱子,走几步也觉得气喘。
“所有?”众人不解,良妃蹙眉忆道:“本宫记得宫里头的库房还怕剩得两三百匹云柔缎……”
她原是代掌后宫事宜的,对库房里头的事情还是颇为了解。云柔缎质地虽软,但只要保存得当就不容易损坏,再加上如今匠人的手艺不比从前,倒是以往存下的旧料子更细腻些。因着云蚕娇贵难养,每年供上来的缎子还不到一百匹,只有宫里头体面的主子能分得一些,其余人想都别想。
“是!是!娘娘好记性!”大刘笑道,“大多是旧年存下的缎子,今年用来织云柔缎的云蚕丝产量不多,江南那边才贡上三十来匹,这次都带了过来,再加上行宫库房里头的存量,才勉强凑了五十匹先送过来。”
“所以奴婢二人也一起过
来,向皇后娘娘解释情况,剩下的待回宫后再补上。”常旺在一旁补充。
这东西虽然精贵,却因着太过柔软贴身,也就只能裁制寝衣。
这么多匹布,全给她一个人?
良妃沉默,珍妃泛酸,康婕妤震惊,其余众人面面相觑:这得穿到什么时候去?
感到愕然的还有凤翕然。
晨起来总觉得小腹闷闷地疼,心里也堵着一口浊气,想是昨日着凉了。好不容易强撑见了良妃等人,当场冲着康婕妤撒了一通火,才觉得畅快些。正准备卸了妆容发饰回床上躺一会,赏赐的东西就送到主殿了。
她盯着面前堆成小山高的布料目瞪口呆,进出往来的宫女内侍们也纷纷侧目。
“你们说这都是陛下的旨意?”她不敢相信,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才能拍着脑袋下这样的旨意?
捧着脑袋想了半天,才无力得出结论:“或许是昨日见本宫淋了雨,想慰问一二吧?”
直男送礼,果然是……比较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