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中秋以来,陛下一连十天都歇在皇后这里,不仅如此,还同吃同住,共同出入。这几日在行宫的园子里,时常能看到帝后二人相携游玩的身影,不是一起在千莲湖里泛舟采荷,就是一起到碧澜亭上喝茶听风,他们俩就像一对普普通通的富贵夫妻,眼见着不过几日就慢慢地逛遍了整个园子。听说皇上还特意在碧霄仙殿里设了一个外书房,王德福手下的小内侍每日往返送两趟奏折,这是要常住在此地的架势。
昨日她又瞧见那些人备下了鱼竿鱼食,又在湖里多放了好些肥鱼,说是陛下和皇后娘娘要钓鱼。
靖东正闹着水患呢,她倒还有心思纠缠着陛下。珍妃的手紧紧抓着椅子,昨夜她命人来报不舒服,结果碧霄仙殿早早就关了大门。
她早就料到帝后圆房之后,陛下会贪图新鲜多留在皇后房里几日,却没想到竟到了这个地步,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闻不问了。
凤氏真是欺人太甚!
珍妃沉着脸拂袖起身,准备离去。
“珍妃这是要上哪儿去?”凤翕然站在门口冲着她扬眉一笑。
郭氏抬眼盯住她,只见来人一身杏红的纱绣宫装,长裙逶地,发髻高高梳起,戴了一套镶多宝的头面,步摇长长的碧玺坠子悬在脸颊边,一双眼睛盈盈泛着秋波,面上只薄薄施了一层粉,唇不点而红,由内而外地透出好气色。
这样一张脸,珍妃愣是从中看出媚态来。
“臣妾有些不适,太医说不宜久坐,正想回去歇歇。”珍妃面色不虞,生硬地答道。
凤翕然点点头:“本宫听说了,昨夜珍妃又不大舒服,陛下也知道了,特意让本宫今日问一问珍妃,近来总是不太舒服,是不是身边伺候的太医和医女不得用,说若真是这样,让本宫只管换更好的来,如今珍妃的身子最为金贵,身边可留不得惫懒无能的人。”
珍妃面色一滞,她身边伺候的太医和医女都是她的心腹,若换了凤翕然的人过来,她只怕连睡觉都不会安稳。
凤翕然不待珍妃答话,一面款款走近,一面冲着大家笑道:“陛下昨日亲自动手压了些葡萄汁,大家都尝一尝,也是陛下的一片心意。至于珍妃……”
陛下亲手做的?诸位妃嫔面上都露出惊讶来。
身后的宫女陆续上前,将各人面前的茶水都撤换成了一杯杯冰镇过的葡萄汁。
珍妃望着人人眼前的水晶杯,有些犹豫。
陛下亲自准备的东西,只怕一辈子也难遇到一次,可是方才话说得太满,又不好再留下来。
凤翕然在上首正中的主位上坐下:“知道珍妃吃不得太冰,你的那一份特意用井水湃过的,不若坐下喝一杯再回去歇着?”
“臣妾谢陛下恩典!谢……娘娘!”珍妃咬牙回身坐下,见凤翕然不再提换人一事,她才慢慢放下心来。一抬眼,只见良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禁羞恼起来:“良妃瞧着本宫做什么?”
“当然是笑你糊涂了。”温良妃哂道,“本宫的位份可是在你之
上,面对本宫,你难道不该自称一声‘臣妾’吗?”
“你!”珍妃旋即大怒,正待发作,却突然转了脸色,笑盈盈地抚着肚子,放缓了声儿,“良妃娘娘说得极是,只不过风水轮流转,往后的事情,臣妾可说不准。”
良妃的眼睛落在她的肚子上。
珍妃这一胎不论男女,只要平安生下来多半就得晋封。妃位以上就是淑德贤良四妃,良妃只不过排在四妃最末,温氏才晋封不久,短期内不太有机会再前进一步,这么看来郭氏晋封至少也是贤妃,虽然位份相当,但毕竟排在自己前头了,若真是这样,往后见了她还得行半礼。
珍妃暗暗咬牙,她已经得罪了太后,而最近皇上的心思又不在她那儿,如今只能依靠着龙胎才能在后宫立足,只有平安生下孩子……
“娘娘的福气还在后头呢!”这是昨日宫女坠儿劝她的话,她深以为然,一切只看往后。
“珍妃说的对,天长日久,往后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她可是听说郭氏姑侄俩起了龃龉,郭太后辛苦了半辈子,好不容易能挺直腰杆做人,珍妃怀了身孕,心也大了起来,郭太后怎么能容忍?良妃端起杯子,冲她扬眉一笑,“你眼下还是将心思放在保重龙胎上吧。”
珍妃冷冷一哼。
凤翕然不欲参与她们的唇舌官司,只抬眼看向旁人,眉头微微一皱,这梁宝林怎么好似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