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怀瑾垂着头,久久不语。如今局势骑虎难下,事关两国邦交和妲雅公主的名声,唯有同意这门婚事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可陛下与皇后却百般劝阻着,这是陛下与皇后给予他的关怀。他思前想后,几度欲张嘴辩驳,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退下了。
“如何?”秦深默默地走到凤翕然身后,搂住了她的腰。
“臣妾让陛下为难了。”凤翕然低声道,“虽然暂时劝回去了,可瞧着兄长的意思,竟是不肯轻易改变决定呢。”
“青竹心志坚定,本就非寻常人可比。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为亡妻守了那么久。”秦深埋首于凤翕然的颈间,声音里带了几分疲倦,“他是襄国公的世孙,若是有心续弦,你们府上的门槛只怕早就被踏破了。”
凤翕然深以为然。
凤府一贯家风严谨,后代子孙亦不崇尚早婚,凤家男儿年满四十膝下无子无女方可纳妾,现如今府里又出了深得圣心的皇后娘娘,京中不知多少高官贵族排着队想与他们结亲。不止是大龄未婚男青年凤怀章,就连丧妻多年的凤怀瑾,现如今都是炙手可热的。
“若是兄长与妲雅公主的婚事不成,咱们怎么办?”凤翕然转身拉住秦深的衣襟,将头轻轻地抵在他的胸前,听着胸腔中有力的跳动,闭了上双眼,“事关两国,此事若处置得不好,只怕会是大麻烦呢!”
她抬起头来,目光盈盈如水,灼灼其华:“臣妾不想让兄长受委屈,却更不愿意让陛下为难,若是兄长再来求娶,陛下就应了吧!凤家上下都是这个意思,只求能为陛下分忧。”
听闻北辽的皇帝,身子已经越来越差了,几位大妃们虎视眈眈,皇子们及他们身后的势力亦蓄势待发,国内的情形已很是险峻,一场大乱迫在眉睫。为了确保他最疼爱的一双儿女的安全,辽帝临死之前必定会竭尽全力促成两国的联姻。
“不急,耶律皇子尚未回京,咱们再看看罢!”秦深揽着她极力安抚道,“既是谈婚事,自然是要双方坐下详谈。长兄如父,咱们且看看耶律皇子的意思。”
凤翕然若有所思,她原以为耶律萧韶是跟着凤怀瑾一行人回来的,未曾想却不是一路。
还未等凤翕然让人去接妲雅,她自己就主动进宫来了。
凤翕然才从建章宫回来,迎头就见到妲雅在凤仪宫里等着她。
依旧是一袭红衣红裙,风风火火的样子,只是容色亦不如从前光亮,面上灰蒙蒙的,倒像得了场大病,就连一双眼睛亦是黯淡无光。
唯有胸前的两条辫子依旧黑亮光泽,发辫子间缠绕着镶珠嵌玉的大红辫穗。
“你怎么了?”凤翕然见状大惊,忙探手去摸她的额头,“是不是生病了?”
一叠声直喊人去传太医,却被妲雅伸手拦住了。
“在路上是病了一场,如今已经痊愈了。”妲雅大大方方地坐
下,面上带着愧疚,“我让你们担心了,是不是?”
“可不是担心极了吗!”凤翕然叹道,“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这样就敢单枪匹马的溜走,若是出了事,我们如何向你哥哥交代?”
“对不起!”妲雅垂下浓浓的鸦睫,“我知道不该去,可是又不能控制自己。”
她抬起湿漉漉的一双眼睛:“自他出发之后,我就一直悄悄打听着消息,直到他失踪的消息传来……”
她抬手用袖子抹了眼睛,强忍着眼泪,鼻音却渐渐浓重:“我……整夜做噩梦……我便想着,既然是遇到了危险,那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傻姑娘!”凤翕然拿出自己的帕子替她拭泪,“本宫早就与你说过,兄长并非良配,他心里记挂着亡妻,膝下又有儿子,即便让你遂了心意,今后的日子也是诸多委屈。你本该有最好的姻缘……又何须如此呢?”
妲雅摇摇头:“我自是知道他心里只想着他的妻子,只是想最后成全一次自己的心。”
凤翕然不语,她自是不认同妲雅这般冲动的爱情观,在她看来这样单方面的爱情,不但冒着傻气,还会给对方造成负担,现在却要凤怀瑾来替妲雅的莽撞与冲动买单。
她心生不虞,却又不能对妲雅明说。
“而今,我便真正死心了。”妲雅淡淡笑道,面上满是释然。
凤翕然眨了眨眼睛,似没明白妲雅的话。
妲雅点点头,轻轻抚着辫子上的大红流苏穗子:“我知道他到大靖皇帝面前求亲了,可是如今我不愿嫁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