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鱼藻琉璃碗

凤翕然带着春容去了延禧宫，秋虹着趁着夜色匆匆赶往建章宫。

一路上春容忧心忡忡，实在是上回在猎场中的阴影还萦绕在心。

才下了辇车，就有延禧宫的宫女等候在门外，只待风翕然一到，立即上前簇拥着，将她一路迎进了正殿。

从大门到正殿，途经小前院与环形围廊，这一路上与除了她们几人之外，再不见半个人影，而延禧宫从来都是最为热闹的。

情势大大不对劲，春容如临大敌，极为紧张。只扶牢牢着凤翕然寸步不离，不住低声劝她回去。

珍妃既然以太后的身体为由前来请她，若是不来，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却是让人有口难辩。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出来了，珍妃又岂能让她们这么轻易回去。

凤翕然安抚地拍拍春容的手，低声道：“见招拆招。”

过了围廊，灯火通明的正殿近在咫尺。

珍妃正扶着肚子笑盈盈地等在门口，身后还站着姜氏、郭妙与苏凝眉三人。

“臣妾恭请皇后娘娘金安。”珍妃梳着百花髻，头上是一套翠羽明珠的头面，发髻两侧的步摇长长坠至颊边。明珠流光，翠羽溢彩，更兼之衣裳华丽，如云如霓。

珍妃半屈了膝盖，红唇微启，似笑非笑：“让娘娘屈尊抱病前来，却是臣妾的不是了。”

其余三人都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凤翕然道了免礼，便径直入了殿内。

“既是为了太后娘娘的凤体，为臣为媳，本宫都定是要来的。”凤翕然不欲与她多废唇舌，开口直奔主题，“太后娘娘的病情如何？”

“回娘娘，太医此刻还在寿仙宫里请脉，还要过一会儿才过来。”珍妃坐在她的下首，说道，“臣妾宫里的小厨房此刻正在做花生甜酪。咱们暂且先坐下，边聊边等。”

凤翕然的目光转向姜氏几人，心下狐疑，若只是商讨太后的病情，姜氏和郭妙、苏凝眉都在这里做什么？

“想不到姜小仪和两位采女，也如此忧心太后娘娘。”凤翕然稳稳坐了主位，挑眉而笑。

“本该叫上良妃的，不过只怕她脱不得身。”珍妃在凤翕然下首入座，“多个人也多些主意，大家都姊妹，对太后娘娘的孝心都是一样的。”

众人皆入了座，茶点陆续奉上，珍妃笑起来：“就这么干坐着怪无趣的，不如让姜小仪说一个故事，也逗娘娘一乐。”

讲故事？凤翕然微微蹙眉，她是不信珍妃会平白无故让人讲故事来逗她一乐。

姜氏手中的茶盏一顿，笑道：“臣妾平日就爱听些志怪故事，皇后娘娘若是不嫌弃臣妾笨口拙舌，臣妾便献丑了。”

珍妃与姜氏一唱一和，配合无缝，凤翕然见状，只得姑且先听着。

姜氏饮了一口茶水润嗓，方开口说道：“这是一个民间传说，说的是千百年前，有苏氏部落的首领向上朝贡献了一名女子。那女子正可谓骨肉婷匀、眉宇清秀，是千年难遇的绝代佳人。是却不料在半途中，美人被狐妖附身，从此性情大变。原本是德才兼备、端庄贤淑的佳人，却摇身一变，成了魅惑君主，祸国殃民的亡国妖姬。而上朝的君主爱她无双容貌，为博美人一笑，以举国之力筑起鹿台，派人搜罗天下奇珍异宝，珍禽奇兽，甚至以酒为池悬肉为林，与美人夜夜饮酒取乐，更兼施行□□，荒／淫无道，最终亡了国。”

姜氏所说的故事，是不是这个时空的民间传说，凤翕然不得而知，她却清楚地知道，这是《封神演义》中的故事。

“故事讲完了，娘娘听着可曾

耳熟？”珍妃笑道，“说来也巧，这故事却是娘娘从前的熟人说与臣妾听的，臣妾不爱听故事，也不曾放在心上。可是臣妾身边的宫女，听着有趣儿，记在了心上，又知道姜小仪素爱搜罗志怪故事，这才转而告诉了她。”

从前的熟人？凤翕然脑子里浮现出的是卓念恩和冬颜的模样来。

果不其然，珍妃犹自说道：“那位娘娘的熟人便是卓小姐，而卓小姐又是从冬颜姑娘那儿听到这个故事。这么说来皇后娘娘想必也是听过的吧？”

冬颜将这故事说与卓念恩，又是什么居心？想起冬颜被王德福带走之前，脸上的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凤翕然暗觉棘手。

说话间，坠儿和环佩端着桐木雕吉祥如意纹样的托盘进来，在座的每个人面前都奉上了小小一碗花生酪。

不过掌心大小的鱼藻纹琉璃碗，里头浓稠的奶白色甜酪正冒着热气。

凤翕然接过小碗，只见小碗通透，外头还栩栩如生地雕着金鱼戏水藻的图样，碗口又呈一圈波浪形状，却是难得的珍品。赏玩一会儿，便将碗搁在身侧的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