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郭氏与秦深,这身凤袍早就光明正大地穿在我的身上了,不是吗?”姜氏并不待小夏回答,依旧自顾自地说道,“我本该是大靖的皇后,却成了陪嫁的媵妾,还要强颜欢笑地被推去伺候仇人。 ”
“贵妃娘娘尸骨无存,禧王殿下不见天日,而我,却要伏低做小看尽仇人的脸色。而你呢,夏公公?攀上王德福这棵大树,顺风顺水地安然过了这么多年,如今也该轮到你来为我们尽忠了吧?”
“您……您请吩咐!”小夏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毒死凤氏!”姜氏缓缓蹲下身子,凑近了小夏耳边,一字一顿,“待珍妃醒来,你便毒死凤氏。”
“皇后娘娘在去锦宫里,尚有重兵把守。”小夏迟疑道,“奴婢只怕……力有不逮。”
“这我可不管,待郭氏封了贵妃,凤氏只要身死,旁人自会怀疑到她的头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姜氏轻笑道,“夏公公,你可别想着偷偷向什么人报信,如若不然,我便是死,也要拉着你来垫背。”
如兰如麝的香气在小夏鼻尖幽幽萦绕,华服美人温言软语活色生香,本当是最旖旎的风光,可在小夏看来,无异于身处地狱。
小夏脚下凌乱,昏昏沉沉地往建章宫走去。
吴贵妃在时,他只不过还是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又一向只做粗鄙的差事,从来不在众人面前出现,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到他的身份。陛下登基后,他愈发小心做人,被人欺辱也不敢吱声,直到被王德福看中,收做了徒弟,日子才渐渐好过起来。
原以为往事早已随着时光被渐渐埋葬,盘桓在心的阴霾也逐渐散去,他也能挺起腰杆做人。
不曾想到,姜氏认出了他。
他从前听说过吴贵妃暗中替禧王筹谋过亲事,却不知是哪家闺秀,竟没想到原来是她。
更想不到的是,姜家数代帝师,竟也有人曾经暗中与吴氏有牵连。
“主子。”送走小夏之后,姜氏身边的宫女忧心忡忡地回到她身边,“小夏在御前呆着时间长了,只怕不如从前得用了。”
“不怕他不做。”姜氏自信一笑,“他若不敢,除非不想活了。”
“他如今跟着王德福,在御前混得风生水起,不就是想好好活着么?他若听话,往后自然还能有好日子过。待他朝,禧王重见天日,也亏待不了他。可若是出卖了我,他自己也难逃一死。”
“可是……”那宫女却不如姜氏乐观,禧王殿下只怕从来没动过改天换日的心思。
姜氏抬手拂过身上的金丝银线,不禁得意地大笑起来。
从前,她就是不懂得善于利用吴贵妃暗中安插的得力人手,所用的都是些只会坏事的无能之辈。
因此即便她想法子杀了姜皇后,却还是让康氏发现了蛛丝马迹,而康氏虽然粗鄙,却也不太蠢,姜皇后一死,就立刻投靠了珍妃,让她无从下手。
方氏怀孕时,她又费尽心思地在方氏的小厨房和医女身上动脑筋,原本若是顺利,方氏生产之时自然难产,母子俱亡。最后竟被凤氏无意中撞破了阴谋。
她让小陈在凤氏的茶水中下寒凉之物,为的就是栽赃郭氏姑侄,却没想到凤氏发现了端倪,却不大肆声张,反而把事情掩盖了下去。
她从来没有想过,凤氏这样一个自小生长在边关的女子,远远不及她自小接受种种教养,竟然如她的克星一般,一次又一次地有意无意破坏她的谋算。
她的手里没有千军万马,就只能靠着这些阴谋诡计,从后宫下手,慢慢瓦解动摇秦深的帝位。
所以她明白,只有除掉凤氏,她才能达到最后的目的。
她想法子在凤氏的暖炉中下毒,又假意投靠珍妃,利用凤氏赐给梁氏的寿面做文章,便是不能毒死她,也要让她手染血腥。结果凤氏居然将暖炉借给梁氏,最后只死了一个梁氏,而凤氏不但安然无恙,还查出身孕,从此地位愈发稳固。好在那一次,趁机了结康氏,也算了却她的一桩心病,亦不算输得太难堪。
眼下,终于找到最合适的机会。
“外头都在传言,皇后娘娘是因为不满陛下前几日天天陪伴珍妃,才动手伤人,致使珍妃早产,所以才被陛下厌弃。奴婢只是觉得,陛下既然将凤氏送到了去锦宫,可见是对她产生了嫌隙。进了去锦宫,就再也没有出来的道理,便是从前的文皇后,亦是自毁容貌至死不出,您又何必多此一举?”那宫女说道。
“你以为陛下这是厌弃于她了?又或者是听信了什么妖孽夺舍的鬼话?”姜氏不悦,嗤笑道,“若是真是如此,一杯毒酒一根白绫便能了结,又何必费尽心思地调来京卫军?”
“您的意思是?”那宫女闻言,若有所思,“凤仪宫地处后宫中心,自然是不好调派重兵把守。若只是简单关起了她,又怕旁人动什么歹毒心思,所以陛下才特意将她挪到去锦宫里,这样外头的人自然越不过京卫军而对她下手?”
“名为监\禁,实则保护。”姜氏讥道,“真可谓用心良苦。”
“若真是如此,您就更不应该贸然动手了。”宫女正色道,“可见陛下早有防备。”
“你错了,动手的不是我,而是御前的小夏,追查起来,也只会查到是珍妃晋封之后,意图更上一层楼,兼之旧仇在心,这才收买了人手,谋害于她。”
一箭双雕,凤氏自是活不成,而珍妃的贵妃梦也做不了太久。
一步一步,慢慢来,总会等到那么一天的。
姜氏对着镜子中凤袍加身的自己,露出满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