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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皆白,唯我独黑(一)(1/2)

左清晏感受到脸上的凉意,睁开了眼睛。

温柔的妇人看着怀里的女童,压抑多日的担忧终于化为抑制不住的泪水。

“盈曦,你终于醒了。”妇人转过脸抹着眼泪,才面对她挤出一个笑容,“娘亲给你做了桂花糖粥,要吃吗?”

左清晏定定地看着妇人,点了点头。

这一世,她竟拥有了一个母亲。

“太好了,你等等娘亲啊。”

左清晏看着女子的背影,又低下头检查了一下这具身体。在感受到真实的脉搏后,那双原本不属于她的蓝色双眼波光潋滟,渗透出阴森的恶意。

这是一具完整的,没有任何残缺的身体。

她又活过来了。

第二次身亡后,她成为了道域仙舞剑宗辅师琅函天的长女玲珑雪霏 。

这里没有饥饿到吃掉孩童的暴民,没有逼迫她净身跟人做法的魔教信徒。身为未来道域风花雪月中的“雪”,她拥有紫微星宗最好的资源,而这一切所需要付出的不过是一段感情和一颗良心。

可良心这东西,她虽然没有却也不想被别人摆布着去做什么,哪怕这个人是生父。

她有的别人休想拿走,她要的哪怕用尽手段也要得到。

她的“眼”看到了这个女孩原本的命运轨迹,想起原身的生父,左清晏轻轻牵起嘴角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从现在起,她就是玲珑雪霏。

父亲啊,我们来日方长。

不过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这幅身体因为武学产生的缺陷。

玲珑雪霏指尖凝起一道血芒,随后将这点光种在心口。她曾做过苗疆某支教派的圣子,这支教派由巫教叛教人士创立因而该教派本身的存在是为了取代巫教,甚至在蛊术的残忍上有而过之。

她自然也精通毒蛊之术。

可惜那位教会了自己很多东西的大长老,最后还是死在他最满意的作品——圣子图兰朵的手上。

图兰朵此人,是在三岁时被狂热信仰闽教的亲生父母亲手送到教徒手上的。

他的父母坚信自己的儿子会成为那万里挑一中最尊贵的圣子,代替自己侍奉神明求得长生。他们看不到孩子无助的眼神和泪水,或许他们看到了只是并没有理会。他们甚至不能理解孩子为何而哭泣,因为在他们看来,能亲身侍奉神的使者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可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儿子进入教中就被施以残酷的宫刑。圣子怎么可以长大?圣子必须是最美的孩子,要一直保持娇嫩的面容、清甜的嗓音和纤弱柔软的身体,因为他是代替神明“犒赏”众位教徒的天选之人啊。

从那一刻起,昔日的天真孩童就已经死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得到了图兰朵这个名字,和一位喜欢幼童的大长老作为导师。

为了活下去他可以做图兰朵,而图兰朵可以付出一切。哪怕是残缺的,也是温热的、可以触碰到的身躯,而不是一具被饿红眼的暴民啃食到丝毫不剩的白骨。为了不被人欺辱只有变得更强大,他拼命学习一切可以接触到的事物,刀术、毒术、蛊术、媚术……哪怕是亲自讨好大长老和他的弟子们。放弃尊严,弱者没有尊严。泯灭人性,他也可以做到。

渐渐的,大长老越来越喜爱他,喜欢到不允许别人分享他。到底是年纪大了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不比年轻时精明,居然被图兰朵刻意表露出的忠诚所迷惑。也可能他认为图兰朵来到教中时还那么小不会记得从前,再加上图兰朵展现出的天赋,他决定栽培图兰朵做下一任教主,把更多更精妙的巫蛊之术传授给他,自己则隐退幕后掌权。

可谁知,大长老

培养的这把刀淬了剧毒,就在铸成的那一刻反戈刺死了他自己。

图兰朵继位后立即撕掉了柔媚顺从的伪装变得更加冷酷残暴,他拒绝发展教派,不再收任何人入教却主动挑起与其他教派的争斗。观赏他人的鲜血与痛苦是会上瘾的,他喜欢华服珠宝,喜欢用带倒刺涂了药的鞭子抽打教徒招来毒虫叮咬,喜欢把违背他的人扔进万蛇窟听惨叫声。

他继位后每天只会思考两件事,一件是如何变得更强大,另一件是怎样折磨这群教徒。

若不是在中苗的战场上看到了那一片相似的剪影,图兰朵不会记起他也曾是这世道的受害者。

恩人赐名清晏,对她报以期望……

可他忘记了,他心怀怨恨,把自己的不幸加诸在他人之上辜负了恩人的教诲。

哪怕他现在省悟,也来不及了,整个闽教早已救无可救。毁灭能带来新生,一场由他亲手点燃的熊熊烈火烧毁了这个罪恶的魔窟,而他图兰朵——诞生在血肉白骨之上的魔花,终究葬身在这片暗无天日的地方。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那些还未来得及入教的孩子被苗疆的铁军卫救走了。

图兰朵即使在最丧心病狂的时候,也未曾伤害过孩童。

玲珑雪霏紧闭的眼角滑落一行清泪,光芒散去后心口的痛楚渐渐消散。

她抹去了眼角的泪痕,这具身体太稚嫩经不起感情波动,催发巫术的副作用也会很剧烈。此蛊术名为戮梦,人会随机忆起一段最不想回忆的过往。不过,这段过去对于她来说并非是最痛苦的记忆。反而,她因梦到了恩人颇感心安。

她的心里也有一点奢望,既然她可以在第二次重生时遇到恩人,那这一次是不是也……

窥梦者自戮,医人者自苦。

弟子谨记祖师教诲。

她怕是云梦最阴奉阳违的弟子,玲珑雪霏面无表情地催动术法蛊虫钻入心脏内沉眠,在感受到蛊虫的能量反哺自身时,她才疲惫地躺回去。

原本以玲珑雪霏的年纪是接触不到紫薇星宗的绝学,可架不住她那个便宜爹野心勃勃。现在的条件不允许她饲养更强大的蛊暴露自己,只能用以巫术暂时凝聚出的替代品来填补心脏的弊病。

“盈曦,吃一点再睡吧好吗?”

是食物的香气,馥郁的桂花带着蜂蜜的甜味。玲珑雪霏倚靠着妇人的手臂起身,汤匙送到自己的嘴边,玲珑雪霏愣了愣,张嘴含住了勺子。

跟那些男人为了调情的喂食不同,妇人给她的每一勺都盛得很满,米粒熬的很烂好克化,桂花处理的很干净和蜂蜜的甜味很好的融合在一起。

很特别的味道。玲珑雪霏过去在闽教过得是穿金戴银吃着山珍海味的奢靡生活,她榨干教徒的每一滴血汗富养自己。在还是懵懂孩童时被选为圣子候选,闽教会给予被选中家庭一部分资源抚养孩子,她刚入教成为大长老的情人时也未曾吃过这种清粥小菜。

妇人看着女童吃下一整碗粥,脸上也有了笑意。

“睡一觉就好了。”她说。

“娘亲可以陪陪盈曦吗?”玲珑雪霏仰着小脸,手指挽留地轻轻揪着妇人的衣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的声音细细的虚弱得惹人心疼。

她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姿态,说出什么样的话让人无法拒绝她。

“盈曦梦见娘亲不见了,好害怕……”

“好好好,娘亲陪盈曦睡。”

妇人心疼的不行,连声应允,生怕自己答应的晚了女儿就要哭出来。玲珑雪霏搂住了躺在她身侧的妇人,妇人目露慈爱的拍着她的背,嘴里哼着一首道域的小调。埋在她的怀里,女

童的眼睛里翻滚着汹涌的暗色又归于虚无。

她的心里住着一头丑陋不堪的怪物,无时无刻不在啃咬着。好空啊,好疼啊……可这首小调似乎往这个洞里填补了什么东西。尽管微乎其微,但却是切实的。

是我的。

玲珑雪霏闭上眼睛,却没有放开手中的衣袖。她的意识坠落到不知名的深渊,戮梦真正的效用开始发动,她知道自己会再一次梦见最初的开始。

久旱必有大灾。

天上的日头炽烈地烘烤着龟裂的大地,却没有一丝风。这天实在是太干了,热浪滚滚郁热沉闷令人喘不过气。

秃鹫抓着干枯的树干虎视眈眈,它们本该在荒山野岭的上空悠闲地漫游,可恶劣的天气让这群猛禽不得不暂避锋芒。

但就算如此,也不代表它们放弃了捕食。

在猛禽浑浊而锐利的瞳孔中倒映出一个小小的黑点,正在艰难地向着水井爬行。

玲珑雪霏行走在这片土地上,将目光投注在了与猛禽相同的方向。

那是一个小女孩,她实在太瘦了,手臂和腿上都没有肉,那件已经破烂脏污到固结成一条条的絮状的衣服不足以遮住她嶙峋的骨节。她的头发很脏,黏在一起乱乱的。长久的饥饿与干渴使她神志不清,再无一丝气力行走。纤细的脚腕很多次卡在了大地干裂的缝隙中,再一次次凭借着求生的本能挣脱出地缝,哪怕她的脚腕已经流出鲜血又再度干涸。

女孩的眼中只有那口井,干涸的井。

热浪滔天在外面,咫尺之外的马车内确是安逸舒适的。

女孩趴在井口前却无力去牵已经磨断的绳子,破损的水桶嘲笑着她的徒劳。

玲珑雪霏站在女孩身后冷眼旁观,她的身形缥缈而虚无,炽烈的阳光无法令她留下一道影。

可她的心剧烈地跳,一声一声地在呐喊。

来了,要来了!

“这里是重灾区有暴民出没,他们曾经让孩子作过诱饵您不能下车……”

锦衣貂裘的少年再也无法容忍这般残酷的画面在眼前上演,在秃鹫盘旋着俯冲向女孩时,他毫不犹豫地跳下马车将护卫的劝阻声置之脑后。

玲珑雪霏微笑地看着少年穿过自己的影子,心念一动,她目不转睛地跟随着他的脚步。

“王子!苍狼王子!”

“保护王子,还不都快跟上!”

秃鹫的声音渐渐近了,女孩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呆滞地望着天上的太阳。强烈的光线刺痛了她的眼睛,女孩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张了张嘴,嗓子嘶哑得不能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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