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雪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青梅竹马,又一同经历内战背井离乡,这样的友谊不是轻易能撼动的……不过玲珑雪霏已经有了想法。
最伤情者,仍是情啊。
除了她不会再有第二个人适合做这
件事了,无情葬月心中是有她的,因为她一直以来都是在对无情葬月用真心。虽然她不曾爱过,但她知道只有用真情才能换来真情啊。
自古英雄,皆难过美人关,何况赤诚一少年?
风中捉刀手里举着一根木棍,上面串了一只烤鸡。这根木棍在一个时辰前属于荻花题叶的花园,由风中捉刀的佩刀补风亲自砍下削成粗细正好的烧烤棍。现在的它已经失去了曾为名贵果木的身份,被用来给今天的晚餐提供服务了。
没办法,某位小祖宗点名要吃烤鸡,他就得认命去砍柴做饭,不然还能怎样?风中捉刀借着篝火的温度翻转着,闻了闻味道。
嗯,看这色泽,看这香气……确认过肉质,是上好的烤鸡!
荻花题叶气冲冲的走来。
“花痴你回来了。”
风中捉刀又往烤鸡酥脆的表皮上刷了一层佐料,鸡肉的香气越发浓郁。待到色泽金黄,风中捉刀举起了木棍上的烤鸡想要递给他尝尝。
“真刚好……”
“我不饿,大哥你自己先吃。”
荻花题叶头也不回的撂下一句话就进了屋,把门摔得震天响。
风中捉刀习以为常,甚至开始数数。
“一,二……”
荻花题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端起盛满了清茶的杯子,手不停的颤抖。水面倒映着人影,荻花题叶的眼前闪过一段段画面,全都是心爱的姑娘在跟另一个人倾诉衷肠。终于,他再也按捺不住怒火,将手中茶杯狠狠一置。哐啷一声,连杯带茶丢在桌上。
风中捉刀听见了,回头看向篝火。
“三。”
“嘭——”
又一声巨响,荻花题叶一把掀翻了桌子冲出屋外。
“茶太热了去烫到嘴?”风中捉刀明知故问。
荻花题叶站在风中捉刀的身后,气到发抖:
“不、是。”
风回头看了一眼:“还是茶太酸了去涩到舌?”
荻花题叶的胸膛剧烈起伏,顿觉一阵胸闷气短。
“不是!”
风中捉刀意有所指的劝他:
“想开一点,醋喝太多对身体也没多好。”
荻花题叶哼了一声走远。
“哈……”
风中捉刀摇头轻笑,然后当晚他便得知无情葬月和玲珑雪霏在一起了。
这下子,风中捉刀笑不出来了。
果然,他之前还是笑的太早了。
估计连风中捉刀也没想到,无情葬月真的答应了玲珑雪霏,两人之间的关系居然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变得如此亲密。
而此时,谋划了这场剧目的女主角在做什么呢?
“怎么样了?”
“我们的人已经混入了苗疆。”
“嗯。”
“你答应过的,让影形能够出现在阳光下。”
“现在不就是了吗?”
年轻美貌的少女转过身,她不解地望着面前的影形男子,似乎不明白他为何会问出这种话。
“什么?”
玲珑雪霏反问:
“你不是已经出现在阳光之下了吗?”
影形想也不想的就答:
“这不算……”
“为何不算?”玲珑雪霏当即打断了他,说:“样貌是你自己赋予自己的,身份自然也可以,这与一个正常人有何不同?”
影形当即怔住,又听玲珑雪霏说:
“莫七,男,二十三岁,孤血斗场斗士,生父母早逝,擅长鞭法不喜欢吃青团。理想是娶一个贤惠但不漂亮的妻子,然后三年抱俩,五年抱仨。第一个孩子要是男孩,因为他要照顾后出生的弟妹。等到攒够娶媳妇的钱,就金盆洗手回家种地……你看,这都是你自己写给我看的,莫七不已经是一个完完整整、有血有肉,真实活在阳光下的人了吗?”
“可是这个身份会死在孤血斗场……”
“那就自绝经脉从头再来啊。”玲珑雪霏微笑着说出了相当可怕的话。
“你!”影形怒目而视,“这只不过是一个身份,你便要我废除现在拥有所有的一切!”
话音刚落,影形莫七就被一股庞大而浩瀚的力量压制住,俯伏在地上。蓝色的薄纱裙边轻飘飘的飘进他的入眼中,莫七被钳制到甚至抬不起头,只能用尽全力睁开眼睛仰望。
一只精致的珍珠绣鞋撬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的少女发话了。
“你居然说,这只不过是一个身份。”玲珑雪霏冷笑道:“原本以为你是黑瞳里难得头脑清楚的家伙,才会接触你,给你一个展现自己价值的机会。现在看来……还是一样的愚昧!”
影形的额头暴起一道道狰狞的青筋,梦境大千的结界笼罩住了两人。结界中央那颗诡异的蓝色灵球散发着电光源源不断的吸取着他的异能,巨大的压力每时每刻都在碾压着他的骨骼经脉,逼得他不得不臣服于玲珑雪霏。
若只是为逼他臣服,事情反而好解决,无非是献上忠诚再次被另一个人当做工具使用。但最令莫七心惊的是,他并没有在这个可怕的女孩脸上看到哪怕一分的志得意满。他不知道该怎么平息她的怒火,但他隐约感觉到:如果自己还是如今这样一直毫无长进,无法令玲珑雪霏满意的他下场一定会很悲惨,所以他不能再让她失望了。
玲珑雪霏轻拢水袖撤回结界,寒星般的眸子里泛起薄凉之色。
悲惨倒不至于,无非是洗脑加销号重来嘛。失望也不至于,不过一个工具,从来都没有抱有期望又何来失望呢?只是她已经对这个影形有些失去耐心了,莫七根本不知道他失去了一个多么宝贵的机会。他能出现在玲珑雪霏面前接受她的指点,是因为玲珑雪霏对影形感兴趣,而他处事灵活又恰好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但现在莫七的话让玲珑雪霏很不高兴,她的兴趣消失了,自然也就不需要这么一个碍事的人在眼前晃悠。但玲珑雪霏还是打算说两句的,因为莫七还有发挥价值的余地。毕竟比起其它行事不知变通的影形,眼前这一个还是要得用一些的。
“你知道,你为何惹我发怒吗?”玲珑雪霏淡淡的说,“不过是……一个身份?哈……可笑。”
“你为何只能做一个影形?因为你根本不懂如何做一个人。你自己都没有把莫七看做是一个真实的人,又如何取信别人?只有你自己把莫七看做活在阳光下的人,别人才能同样这般看待身为莫七的你。人生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光明也不是,而是自己去活出来的。”
玲珑雪霏意兴阑珊的撤回脚,说了这么多就看他自己能不能醒悟了。若是不能,黑瞳里有的是人能替代他。一个影形而已,只要玲珑雪霏想要,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语毕,玲珑雪霏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莫七的下巴狠狠磕在了地上,他嗅着泥土与青草,口腔里顿时溢满了血腥味,可他此时已无暇顾忌下颌传来的剧痛。
玲珑雪霏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忽然,她停住了脚步。
“莫七但凭主人差遣。”
影形单膝跪地表示效忠,玲珑雪霏没有回头,或者说这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黑云沉沉的垂在地平线上
遮住了猩红的日,浓厚的阴影笼罩在两人所处的地方。
黑暗中,她问:
“接下来你欲前往何处?”
黑暗中,他答:
“莫七应该在的地方,孤血斗场。”
忽来的一阵风吹起她臂弯上的披帛,也吹走了遮掩太阳的云层。霎时,天光破晓,珠钗摇晃,璀璨的日光簪在她的鬓间如日出消融的檐上白雪,为她献上黎明的曙光。冰层解冻,万物复苏,她飘逸的长发恰似明净潋滟的忘川水。裙摆蹁跹,斑斓的色彩映入莫七的眼底,却不及她唇角微微上扬。
玲珑雪霏面向朝阳,沐浴在光明的照耀之下。莫七看不清她的神情,只听她道:
“还算……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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