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雪霏追踪着无情葬月剑上的铃铛,来到了风月之战的现场。她低头轻轻拨弄配饰上雕刻成雪花状的片片红玉,眼角余光瞥见了芦苇荡中的禹晔授真。
下面的风月二人打的难舍难分,她佯装不知,面色焦急地跟了上去。玲珑雪霏预估着禹晔授真的脚程,等他差不多抵达沉香兰居报信后,玲珑雪霏闪身来到山顶。她无声的看着二人身上的伤痕与鲜血,眼底一片漠然。
大约一刻钟后,玲珑雪霏感应到了寄居在荻花题叶体内的蛊与自己体内的母蛊发生共鸣。
她看了看风逍遥,又看了看无情葬月,运功于掌却也左右为难。
“啊!月,风……我该出手才是,分星……”
“星流掌。”随着一阵花雨的到来,荻花题叶立于玲珑雪霏的身后,手执折扇指向下方。
“你的目标只有两个。”他说,“我想应该是风,因为你舍不得让心爱的月受伤 。”
玲珑雪霏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
“这是阻止。”
实际上,玲珑雪霏表现出的刻意回避是在误导荻花题叶。这一掌,若他不拦,打向的只会是无情葬月。但荻花题叶人来了,也拦了。有他在,玲珑雪霏无需自己动手,那便皆大欢喜。
说她无情也好,无心也罢。荻花题叶和无情葬月,无论他们之中的哪一个,都比不上风逍遥在玲珑雪霏心中的地位,因为大哥是不一样的。男人可以再找,只要她愿意会有很多情人,只是没有荻花题叶和无情葬月得她喜欢罢了。
可所谓的喜欢,不过是引得她多倾注几分注意力罢了。痴男怨女的爱恨,在玲珑雪霏眼里根本就是毫无价值、浅薄到随时都可以放弃的残次品。她看重的不是爱情,而是感情带来的好处。包括得到感情后随之而来的自我满足感。所以她谋夺感情利用感情,哪怕她曾经被无情葬月的美好触动,为了他救活娇姨,也不会改变这种想法。
但是风逍遥这样的哥哥,一个与她毫无血缘关系,却愿意陪她玩,陪她胡闹,包容她的小性子和坏脾气的大哥,玲珑雪霏在此世只遇到了这一个。
荻花题叶果然被她表露出的回避误导了,他走向玲珑雪霏,说:
“收掌吧,我来也是要阻止。只是他……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无情葬月了。”
玲珑雪霏收掌,腕间的水袖被奔涌而出的武息掀起一道波澜,似是气愤,似是不愿承认的不甘,她将负面情绪全都宣泄在了荻花题叶身上。
“这是挑拨。”
“雪,我多希望这场战局死的人,是……”
“是谁!”
玲珑雪霏立即转过身,眼含警惕。却在看到荻花题叶眼底的受伤时,避开了他的视线。玲珑雪霏没再问了,因为她发觉是自己反应过激。
荻花题叶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他不愿再见到玲珑雪霏脸上的愧色,转身道:
“是吾荻花题叶。”
“别再胡说!”玲珑雪霏大惊失色,劝道:“如何化解这场无意义的争斗,才是重点。”
“我对他们一再包容,但他呢?”荻花题叶苦笑,问:“今日主角若是我,你们会救我吗?”
“这……”玲珑雪霏犹豫不决,但她还是说:“我当然是会救你。”
“感谢。有你这句话,足够了。”
荻花题叶从玲珑雪霏身边走过,俯视下方,玲珑雪霏叫住了他 。
“你想怎样做?”
“去四方山等消息,我会将风安全救回。”
“不,我出面比你更适合。”
“我不想再
听见月用话来伤害你的心,因为这样,我会更心痛。”
“哎……”
“离开吧。”荻花题叶柔声道:“相信我的能力。”
“这……”
玲珑雪霏担忧的看向崖底,显然是放心不下。
“继续拖下去,风的状况就会更危险。”
“好吧。”玲珑雪霏闻言,心念一动,身影化成片片雪晶消散。
荻花题叶眷恋的目送雪晶远去,直到再也追踪不到雪的痕迹,他回过头,介入了这场争斗。
并在救下风逍遥后与他摊牌,坦然承认水月洞天冒充他的人是自己。
“昊辰只要保护我最爱的人,死,也满足了……”
风逍遥一时陷入两难,但最后却还是看在过往的情谊上不予追究。
而玲珑雪霏却趁着在他们交谈的时候,率先寻到了无情葬月。
月明风清的夜晚,就在这片激战过后的芦苇荡中,昔日的一对爱侣再次重逢,却物是人非。
风吹动芦苇飒飒作响,也吹动了剑柄上的血色飘带。铃音阵阵飘到远方,又有独特的清越之声从远处隐约传来应和着血玲珑,相得益彰。脚步声渐进,无情葬月找到了这种声音的来源。
时隔多年,记忆里的人还是那样的美丽,一袭蓝衣衬得她肤光胜雪,眉目如画。
玲珑雪霏站在他的对面,想要上前又怯步不前。她的动作无意间带动了腰间的配饰,银铃在风中颤动,发出轻而细的声响,穿嵌着雪花玉石的圆环就这样映入无情葬月的眼中。
一枚最为朴素的圆环,却饰以银铃、缨络悬挂在腰间,行走间铃音清脆,步步回响。
那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不过是一枚款式独特些的耳环罢了,却被拥有它的人珍之重之随身佩带。同样的耳环,无情葬月也有,此时就戴在他的右耳上。
一别多年,无情葬月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了。
“花雨飘散过后,雪终于来临。”
玲珑雪霏闻言苦笑,说:
“你知晓我会来,又何必将花与我相提并论。”
无情葬月避开了她欲语还休的眼神,道:
“放心我不会怪罪你们。”
玲珑雪霏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芒。这话的意思听起来不简单啊,无情葬月究竟知不知情呢?她微微侧过身用眼角余光隐晦的打量着无情葬月,却没从他的脸上找出什么痕迹。
“将风伤的如此严重,月,你太无情了。”
“风与月的仇怨,花与雪,不该干涉。”
“这段时间以来,风的付出,是你没看到的。”
“当初没杀了我,失算。”
这话实在太过无情,太过冷漠,玲珑雪霏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似乎不相信这句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怀着最后一丝希冀,她追问道:
“你真以为是风所为的吗?”
玲珑雪霏眼中的恳求被无情葬月看得分明,可他却道:
“他不该让我亲眼见到。”
便是这样以为了。
玲珑雪霏闭了闭眼,已然是心灰意冷。
“是我对不起风,若不是风帮我,他今日也不会被你所伤。”
夜风浮动她臂弯上的白纱,玲珑雪霏扬起脸庞,月光的清辉撒在发间染上凄冷的银白,她的身影在这片芦苇荡中显的是那么单薄。
面对这份情,面对这个人,无情葬月只能沉默以对。
是他无情葬月辜负了玲珑雪霏的真心,过去如此,现在也是。
玲珑雪霏看到他染红的外裳,关切的询问:
“你受伤了吗,让我看看好吗?”
无情葬月没想到玲珑雪霏还愿意关心自己,只是摇头,道:
“心内的伤痕,看不见,医不了。”
正如风带给他的,他带给雪的,都无法治愈。
玲珑雪霏眼中含泪,苦劝他:
“别再让我们走上后悔的道路,好吗?”
无情葬月断然决绝:
“请恕我无法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