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为演员送上一束束鲜花,演员也为工作人员准备了礼物。嘉凝从助手和经纪人手中接过自己准备的礼物。礼物的包装十分精美,里面是上等的茶叶和点心。嘉凝亲自将礼物一一送给在场的工作人员,感谢他们辛劳的付出。
饰演另一位女主角的女艺人给剧组人员送完礼物后,视线不经意地落在坐在一旁看书的嘉岚身上,对方身穿白色的卫衣和黑色的七分裤。从裤口里露出来的细瘦脚踝白净得令人诧异,线条却十分漂亮匀称,和嘉凝的脚踝如出一辙。
在这段期间的拍摄中,女艺人注意到嘉岚的存在如同透明的空气,对方自成一个世界,和他人的世界完全相隔开来,没有丝毫交集。
只有嘉凝才是链接他和外部世界的唯一联系,嘉岚只和嘉凝接触,和嘉凝以外的人则是零交往。
虽然早已对这种情况心中有数,但女艺人亲自目睹后心情感到非常微妙。在众多人员的场所中只和自己有亲属关系的人交流而把其他人视作透明同时也被其他人视作透明,这种现象实在是不可思议。
女艺人仔细打量嘉岚的外表——白润的皮肤,乌黑亮泽的头发,俊秀的面庞,瘦弱的身材和与嘉凝相差巨大的身高。
一般而言十六岁的男生的身高不应该只有这种程度,嘉岚的身高看上去让她误以为对方是个初中生。女艺人目测嘉岚的身高大概在161公分到163公分之间,和她相差了十几公分。
她并不是对嘉岚提起了兴趣,也没有想要和对方打招呼的念头,而是单纯地对嘉岚和外界完全没有交集的现象感到好奇,并认为嘉凝对嘉岚的保护欲和掌控欲有点过分。
嘉凝像是要把嘉岚与外界的联系彻底斩断,将对方锁在一个只有她才能联系的场所。女艺人对此十分疑惑,她从未见过有哪位姐姐会对弟弟做出这种事,不过这属于别人的家事,与她无任何关系,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好似感知到有陌生人的眼光落在他身上,嘉岚抬起头望向视线的来源,与女艺人四目相对。
这是双方第一次对视。女艺人朝嘉岚投去善意的微笑,嘉岚也下意识地微微一笑。然后双方转移了目光,继续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这一幕场景恰好落在了嘉凝的眼里。尽管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嘉凝还是一清二楚地看到了整个过程,嘉岚的目光落在了她以外的人身上,并朝她以外的人展露了笑容,令她差点当场失控。
嘉凝竭尽全力才勉强克制住了情绪的风暴,尽力地维持平和的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地与其他人有说有笑。但心中已刮起了雷霆暴雨,狂风骤雨般的负面情绪瓦解了她的理智,藏在身后的左手紧握成拳头,手背的青筋鼓胀隆起,掌心传来痛感。
不可原谅,不可饶恕,嘉岚竟然当着她的面和另一个女性眉来眼去,竟然无视她的命令和其他人互动,哪怕是几秒钟的对视,甚至可能是目光不经意间对上而非有意和主动,在嘉凝眼中都成为了嘉岚背叛她的罪证。
逆鳞受到严重攻击的嘉凝决定从今以后再也不和这位女艺人进行第二次合作,对方没有遵守业界默认的规则,居然和嘉岚有所互动,简直令嘉凝恶心得想要作呕,
嘉岚收拾好东西,面向朝他走来的嘉凝。当他打算向对方祝贺拍摄工作顺利结束时,嘉凝冷若冰霜的神情吓得嘉岚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嘉岚惶恐不解地看着脸色阴沉至极的嘉凝,对方眼中的怒意宛如一把火燃烧着他的心口,他嗅到自己的胸口发出了被焚烧的焦味。
“姐姐…”嘉岚怯生生地呼唤嘉凝,对方以冷冽的眼光扫了他一眼,使嘉岚感到心脏宛若被锋利的玻璃狠狠地剜割。
嘉凝一言不发地
使劲抓紧嘉岚的手腕,疼得对方差点叫出声来,随即以拽的方式带着嘉岚离开现场。
经过剧组人员的身边时,有些人问嘉凝如何打发接下来的自由活动时间。嘉凝露出温和的笑容,礼貌地回答:“我打算先在酒店休息一阵子,休息完之后再作打算。”待在嘉凝身后的嘉岚低垂着头,不敢看向其他人。
除了嘉岚之外,没有人见到嘉凝刚才恐怖的表情,没有人察觉到嘉凝的负面情绪。
面对除了嘉岚以外的人,嘉凝都会保持百分百的得体和有礼。一向亲切待人的她在众人心里有着非常良好的形象,没有人可以想象得到这样一个看上去性情温和的人会拥有极其暴虐的性情。
嘉凝和嘉岚离开现场后,有些艺人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现场。其他人员负责收拾现场的道具、设备和打扫的任务。
在回酒店的路上,嘉岚全程战战兢兢,呼吸因过度紧张而变得急促。他很想问嘉凝他做错了什么事让她如此生气,可他连和姐姐对视的勇气也没有,对方握着他手腕的力道使他痛得紧皱眉头。
嘉岚拼命地思考自己到底在哪个地方引爆了嘉凝情绪的导火线,他明明一整个上午都安静地坐在一旁看书,没有擅自离开拍摄现场,没有主动和其他人说话。为什么嘉凝会突然间勃然大怒?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嘉岚绞尽脑汁都想不出问题的答案,砰砰直跳的心脏简直要突破他的胸口,喉咙无比干涩,冷汗遍布他的后背。他知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临的悲惨下场,死神的镰刀若隐若现地掠过他的身体。
嘉岚抚了抚自己的脸,望着自己的手臂,心想待会这些地方都不可避免地要留下触目惊心的伤痕了吧。
这一次又会被姐姐打到什么地步?对方会脱掉他的手臼吗?会揪着他的头发让他的额头撞向墙面吗?会咬破他肩膀的皮肤吗?会把他扇得两眼发黑吗?
嘉岚每想到一个嘉凝的暴行就打一个冷颤,尤其是在不晓得自己哪里惹怒了对方却偏要去承受这些暴力和伤害时,一腔的悲哀和委屈便笼罩着他。
他感到万分压抑,呼吸不畅,连伦敦灰暗的天空在他眼里都显得无比澄澈,他的内心业已浑浊不堪一片破败。
嘉岚艰难地鼓起勇气偷偷地瞄向嘉凝,却对上了嘉凝冷厉的眼神,吓得他面容发白,赶紧低下头,彻底丧失了与对方再次对视的勇气。
嘉凝把嘉岚战战兢兢的模样尽收在眼底,对方那张写满了畏惧和惊恐的脸庞更加滋长了她内心的施虐欲。
她不禁加大握紧对方手腕的力道,耳边传来嘉岚轻微的痛呼声,如同美妙的乐声,使她想要听到对方发出更多的痛吟。
一旦理性失去了主导地位后,被负面情绪完全主宰的嘉凝是不会对嘉岚的痛苦感到心疼或产生怜悯之情,她只会想要看到对方更加痛苦的样子。
不管嘉岚如何求饶或示弱她都不会手下留情,唯有当情绪开始平复后才会恢复正常的状态,继而为自己对嘉岚的施暴感到无限的心痛和愧疚。
情绪的失控与否令嘉凝如人格分裂般呈现出极致对立的两种模样,平常对嘉岚百般呵护与溺爱甚至是唯命是从的形象,和毫不留情地对嘉岚给予严重的暴力伤害的形象,令人难以想象这两种极致反差的模样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她对嘉岚的爱有多深沉,对嘉岚的施暴就有多可怕;她对嘉岚有多在乎,对嘉岚的折磨就有多恐怖。正面和负面的感情力量不分伯仲,没有哪一方可以占据绝对的优势地位,而是在不同的情况下双方的力量会产生差距。
回到酒店后,嘉凝一锁上门就立刻重重地掴了嘉岚一巴掌,对方的嘴角出现了血丝。她揪住嘉岚的衣领让对
方的后背撞在墙上,“砰”的一声,强烈的撞击令嘉岚痛得眼冒金星。
嘉凝用膝盖狠狠地顶向嘉岚的腹部。嘉岚发出痛呼,胃部好像要被对方顶穿,他强烈地咳嗽起来。
嘉凝浑身充斥着骇人的戾气,望向嘉岚的眼光如同在审视一件毫无价值的废品,此刻的对方不再是她的挚爱,而是她万分痛恨的罪人。
他们所住的房间是行政套房,房间有卧室和客厅。嘉凝揪住嘉岚的头发,将对方从客厅拖到卧室,而后把嘉岚甩向卧室的梳妆台。梳妆台上的台灯掉在铺着地毯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声音。
嘉凝又扇了嘉岚一个耳光,往对方的小腿大力地踹上一脚。嘉岚顿时跌坐在地,接着腹部承受嘉凝一击无情的踢打,他被打得趴在地上,唇边不断地溢出呻吟。
教训了嘉岚一阵后,嘉凝暂停了对嘉岚的施暴,居高临下地俯视倒在地上的对方。嘉岚没有被衣服遮盖的身体部位遍布伤痕和淤青,有的还泛出血点,被衣服遮盖的身体部位同样也是伤痕累累。
嘉凝踩住嘉岚的手腕,又听到了对方的痛呼声,语气冰冷地质问道:“为什么要无视我的警告?为什么要看向除了我以外的人,为什么要对其他人笑?”
嘉岚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他在拍摄现场明明一直都在专注于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有注视除了姐姐以外的人,也没有特意对某一个人露出笑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嘉岚缩起身子,缓缓地将目光移到嘉凝的脸上,表情茫然困惑,一副不知自己做了什么的样子。其实他很想询问对方关于事情的原委,但那样一来势必会面临更加凄惨的下场,恐怕会被嘉凝直接揍得昏迷过去。
假如嘉岚向嘉凝提出疑问,希望对方给出解释。而对嘉凝来说,他这样做是在否认自己的过错,即表示嘉凝才是有错的那一方,表示嘉凝是在出于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对他动手,换言之对方的暴力是不合理的。
这也正正是嘉凝的逆鳞之一,嘉凝无法接受自己对嘉岚的施暴是不合理,她对嘉岚动手肯定是因为对方惹恼了她。
没错,肯定是嘉岚做出了触犯她底线的事,所以她才要通过暴力来教训对方,换言之她的暴力是合理的,对方是理应得到这般下场。
在嘉凝心里,不存在她错怪嘉岚或冤枉嘉岚的情况,因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会去错怪嘉岚和冤枉嘉岚的人。嘉岚是她的至爱,她怎么舍得做出这种卑鄙恶劣的行为?
她对嘉岚施暴必定是对方真的做错了事,而判断嘉岚是否做错了事的标准则是百分百由她来定义;以及嘉岚做错了什么以及为何是错的判断也是由她百分百制定。嘉岚是无权参与。
她是嘉岚的审判官,对方所有的言行标准都由她一一来判断何为正确与错误。嘉岚在她面前没有权利为自己辩护。她的看法和判断就是事情的真相,除此之外不存在第二种真相。
嘉岚深知嘉凝的所思所想,哪怕他是真正的无辜受害人,却要在加害人面前反省自己的“过错”和向对方道歉。
是因为他的“过错”导致了嘉凝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受害人“有罪”在先才让加害人变成了加害人。
譬如一个戴着价值连城的手链走在街上的人忽然被一个歹徒砍掉手并夺走手链。歹徒还要反过来说是因为受害人佩戴了一条宝贵的手链才让他心生掠夺的邪念,如若受害人没有佩戴这条手链,歹徒就不会做出这种事。
这种荒谬的逻辑关系令嘉岚感到万分恶心和讽刺。无论是嘉凝也好,步步也好,他都是引爆她们情绪导火索的罪人。
是因为他做错了事、伤害了她们、挑衅了她们的禁区,所以她们才会对他施加种
种暴行。
在她们看来,他是罪人,要为自己的罪过付出惨痛的代价,是应该落得遍体鳞伤的下场,不能反抗,不能质疑,一旦这样做就是在证明自己的无罪。她们不能接受一个罪人来证明自己的无罪。
这种举动会让她们觉得这个罪人更加十恶不赦、更加没法被原谅。犹如一个杀人不眨眼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试图向众人表示自己杀人是无罪的,只会得到人们更加恶毒的诅咒和谩骂,甚至失去下地狱的资格。
泪水无声地濡湿了嘉岚的脸庞,他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心中的恐惧、委屈、无力、绝望都化作了眼泪。
知道无论做出哪种回答的自己都会受到暴力的对待,嘉岚依然不得不选择一个看上去似乎安全系数更高的回应,一如他以前所做的那样,轻轻地摇了摇头,嘴唇颤抖地道:“我没有...做这种事...真的没有…”
“啪”的一声,又是一道耳光打在嘉岚的脸上。
嘉凝蹲**,一手掐住对方的脖子将对方猛地拉起来,再一次让嘉岚的后背撞向墙面。嘉岚被迫坐起身,背部和墙壁贴合无缝,脊椎仿佛要被撞断了一般。
“你是在质疑我吗?是在怪责我这样对你吗?你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是吗?认为我是在无理取闹吗?”嘉凝一连窜的厉声呵斥宛若一阵阵凛冽的寒风肆虐着对方的心。
嘉岚的心沉落到深不见底的谷底,身体坠入了漆黑的深渊,对于嘉凝每一个质问,他都想回答“是的,没错。”
然而嘉岚不能展现出自己真实的想法,他的承受能力快要达到极限,再这样下去他可能真的会晕厥。
虽说晕厥过去对他而言是件好事,起码他无需再面对这痛苦的折磨。但要达到晕厥的程度就意味着要承受嘉凝更多的施暴,此时的嘉岚已经不想再承受多一分的暴力,他想马上停止这场地狱般的煎熬。
嘉岚摇了摇头,哭着说自己没有这样想。另一方面,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即使用尽所有的脑力他也想不出嘉凝生气的原因,却又不能将这个疑问诉诸于口,只能在没有退路的死胡同里反复徘徊,唯一能做的只有流泪和求饶。
嘉凝看见嘉岚一无所知的样子,更加火冒三丈,认为对方是在逃避自己的罪责以及故意装出无辜的样子来掩饰自己的过错。
嘉凝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本就可怖的眼神变得更加骇人。她彻底化作了一头只懂得施虐的怪物,暴虐的气息席卷着嘉岚。
面对抛弃了理性甚至是人性的嘉凝,嘉岚的面容更是惨白得能与墙壁媲美,心中的惧意达到了顶峰。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对方这副样子,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所要面对的后果将会是多么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