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穆世荒一手背在身后，不咸不淡的说：“你妄图用自己的欲望来扩充我的欲望，小心最后吃不消的是你。小孩子太急功近利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最大’这两个字听起来不太令人愉快。”

叶臣咧开嘴，露出猫类锋利雪白的尖牙：“穆爷，在你面前我从不掩饰自己的欲望，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说过我觊觎你的钱。”

当初是他主动找上穆世荒，能够为自己的爱好豪掷千金的男人，无疑是个绝佳的合作对象。当然，穆世荒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人，光是搜集资料、掌握行程、跟踪蹲点就花了他一个月的时间。其中的曲折惊险，现在想起来也能令他感到一丝兴奋。

察觉穆世荒浅灰色的瞳孔长久的注视着他，令叶臣微微偏头：“你在想什么？”

“我想起了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候的场景。从某种方面而言，你也算不忘初心了。”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下雨天。

为了保持整洁，上城区的天气都处于精确的控制之下。永远是适宜的温度，和风、细雨、温阳……有着人们渴望的安定，也一成不变得让人感到无趣。想要极端和偶尔的失控，只能开启室内的天气模拟系统。

但这一切都是假的。

穆世荒最喜欢便是灰蒙蒙的雨天，但他喜欢的雨是那种真实的倾盆大雨，绵密的水幕横贯天地，使得人的视线蒙上一层薄纱，隔着老远放肆的水雾便会扑面而来，伴随着躁动的轰鸣雷声，能令整个世界都为之震颤。

这种感官上被给予的刺激无法被模拟，所以穆世荒休假的时候也会去往脏乱差的下城区。有金钱开路，下城区甚至可以舒适得超越上城区的一切。

雨天除了会令人的视线变得狭窄以外，也更容易放松警惕。因此，当他裹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几乎立刻就察觉到房间里他人的存在。多年的刀口舔血令他第一时间敏锐的感知到来者并没有恶意，说道：“出来。”

“我没有藏。”客厅里传来声音。

突如其来的访客是位背着刀的纯黑色高瘦少年，短发上沾着水雾，像一朵罕见的黑色玫瑰——有刺、寡言、眼眸深处有着可见的冷漠。

这张脸算不得什么绝色，但是他在对上他的眼珠时刻却陡然失语，出乎意料的没有对对方的不请自来生气，而是冷静的问：“来意？”

“我想和您合作。”少年说，“我会去S级的世界执行任务。您想要的，我都可以为您带回来。”

S级、带回来。

这两个词语都是禁忌中的禁忌，其中的危险和疯狂被这样平淡的陈述，比他所做过的最荒唐的梦境还要荒唐。

不过穆世荒不会置疑年轻，他本来就是从年轻时候发迹，于是继续问：“你想要什么？”

“钱。我缺，你有。”少年简洁的说。

穆世荒眼眸微深，微微一笑：“你知道吗？连下城区最下贱的妓||女对钱的渴望都不如你这般炽烈。”

少年眨了眨眼睛，似乎听不懂他的暗讽，咧开嘴一笑。这个笑容有着他永远都不会具备的坦荡和直率：“他们只是不敢在你面前表露出来而已。我把这一切都摊在明处。这是我对您的诚意。”

他没有立刻答应，只是说：“我要考虑一下。”

“我等您的消息。”

少年拔腿离开之前，又停下脚步，回头认真说：“那个叫杰夫的手脚不错。”

“你的意思？”他问。

“你的保安队队长应该换人了。”

这次叶臣大刺刺的从正门

走了出去，当然，是他下令让人不拦的结果。盘点损失的时候，对方选择最危险的一条路径潜行进来无疑令他颇感有趣，这可以解读成年轻人的莽撞，也可以代表对方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

从休假的别墅返回老宅后毫不意外的看到漆叔已经在客厅背着手等他，一见面就笑眯眯的问：“是不是个漂亮的孩子？”

穆世荒顿了顿，点点头。

那眉、那眼、那唇，直到现在他才恍然惊觉自己仍旧处在那当头砸下的磅礴惊艳的余震中还未回神，但是少年却似乎对这种可怕又锋利的美毫不自知。

精瘦的老人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这个有意思的孩子，您用好了，将来会有用处的。”

“我知道了，漆叔。”他应道。

于是他们一直合作至今。

为了以示诚意，第一次见面叶臣选择了真容，之后都选择猫身形象示他。不过当年寡言的少年的模样即使过了七年也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不太喜欢你现在看我的眼神。穆爷，人少回忆过去比较好。那代表你老了。”蹲坐在柜台上的黑猫平静的说。

“我不需要你来提醒我的年龄。”

穆世荒轻飘飘的一眼落在他身上，这一眼若是换成别人早就脊背生寒，不过叶臣习以为常，也压根不放在心上。

“您好像很在意我提到年龄。为什么？你明明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你好像很在意钱，又是为什么？你明明根本不怎么用钱。”穆世荒避而不答，转而问。

“金灿灿的东西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叶臣甩着尾巴理直气壮的反问，“至少我天生就很喜欢。”

一如既往的答案。

穆世荒好笑的摇摇头，问：“现在也还是打算在执行部这么不死不活的赖着？没想过往上爬么？叶臣，金钱这个玩意儿确实无往不利，能让一切游戏和规则都变得更加容易，但是权力可以轻易的摧毁它搭建起来的纸牌城堡，就像人碾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

“穆爷，我有必须待在那里的理由。”

闻言穆世荒微微挑眉：“有时候我真的不确定我跟你到底谁的谜团更多。”

“保守秘密的人也必须保守他拥有秘密这个秘密。”叶臣眨了眨眼睛。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秘密什么时候会暴露吧。”

无意在这种话题上纠缠，叶臣问：“尸体干的湿的？其他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