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那是我和我娘见过的最后一面。江忘煜叹了一口气。
军中纪律严明,而我,虽家里还算显赫,但是军营里是不会在意这种东西的,我时常收到我娘的家书和捎来的物品可却从未见到父亲和爷爷的家书,连只言片语都没有。
就那样,我的前途,被重新翻牌了。”江忘煜似乎回想了好久缓缓道。
他侧身看向洛城,洛城似乎被他的故事吸引了,久久没有回过神。
“怎么了,喜欢听故事?”江忘煜打趣道。
“大将军是想要问我什么吗?”洛城低着头一边摆弄着手指一边说。
“你倒是聪明,确实有事想要问你,但是,江忘煜顿了顿接着道,你不想说我是绝对不会逼你说的,我没有强迫别人的习惯和癖好,我会等,等到你愿意告诉我所有关于你瞒着我的事。”
“大将军还是那么不讲理。”不知为何洛城哑着嗓子道。
江忘煜自以为已是非常公平了,不禁失笑道“哪里有什么不讲理的地方?”。
还没等洛城把话接下去,老管家就急忙忙的跑到江忘煜身边。
“徐叔您老人家可慢这点儿,这么大岁数了,多大的事也不能跑着来呀。江忘煜赶紧向前迎着。
老管家摆了摆手道“少爷… 不对,看我这张嘴啊,大将军,宫里有事急宣你过去呢。”徐祥一脸担忧的对江忘煜说。
“叫我过去?江忘煜看了看天,暗自叫了声苦。
这不早不晚的,叫我过去?又搞什么幺蛾子。
片刻他道“只叫我了吗?叫没叫肖然?
老管家道“这宫里催的急说是让您赶紧去,那传事的公公还在外面等您呢”。
好。江忘煜微微点头。
洛城,好好看家,等着我回来,别出一点儿差错,我的话听懂了吗”
“属下明白”
随后江忘煜扬起整了整衣领径直向门外走去,在他马上要跨出门槛的一瞬间。
“少爷”,老管家叫了他一声。
“嗯?怎么了,徐叔”。
“您别嫌我啰嗦,万事还是要小心,您这么久没回来了,朝野上的规矩您不清楚,也不屑明白,但是总有人会利用你的脾气的,所以要谨慎啊。
“江忘煜回头冲老管家调皮的笑了笑道,那我出去了,晚些回来。”
这一笑却让老管家晃了晃神,十年前每个寻常的清晨,江忘煜都会对他说这么一句话,然后跨过门槛出去玩,十年前那个笑着的顽童的身影和面前这个身长八尺,挺拔俊朗的青年的身影渐渐重合在一起,恍如隔世。
到后来,老管家回想起了几年前的事。
那时候,他去外地采购物品去了许久,到他回来时,却发现江府的门前贴了很大的封条,封条上鲜红的字几乎灼了他的眼,他四处打听才知道,风光几朝的江家被太子几近灭了门,只杀了江家的老爷子和江易安夫妇,剩下的该卖的卖,该流放的流放。
更讽刺的是,那年正是江忘煜17岁刚刚执掌帅印的时候,也正是江忘煜最轻狂风光的时候,家中这么大的事,他一点儿风声也没听到。
也是,那时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皇上,做了这么大的事连病重的先帝都不晓得半点,就连他老人家驾鹤西去时也不知道连续几朝最信任江家被他这儿子给翻了个底朝天。
当时,徐祥一个老奴,本应逃走避嫌的,可江家对他有恩,他从小就跟着江家老太爷,他不忍心这样,他变卖了所有家产,千里迢迢,拖着一副病怏怏的身子去西北找了江忘煜,后面的事,他确实一
点儿也不想回想了,那成为了他心里永远的一块不愿被人提起的疤,当然,也是江忘煜心底最深的芥蒂。
老伯您怎么了?洛城见他愣神在旁边喊他。
“啊,没什么孩子,人老了总是愿意想起以前的事,你是小愿带的兵,自然也是好孩子,走吧,给我打下手,给他做一桌好菜等他回来。
此刻洛城点了点头跟在徐祥后面,两人心里却同时生起了一个念想
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此刻,江忘煜跟着宫人,刚刚到宫门口。
“江忘煜有些疑惑道,这次皇上只找了我一人吗?”
“是的,大将军。”江忘煜却还想问什么,那宫人道,大将军,到了,有什么话想问还是去问皇上吧。”
说完他转身就退下去了。
江忘煜却十分的不爽 ,心想,不就一个太监吗?不过就是常年在这儿,受了点儿重用吗?拽什么拽.
到了大殿之内,江忘煜径直走了过去,连衣袍都轻飘飘的不沾一丝灰尘
殿很大却被他走出了只有几步的样子,他脚步轻盈,眉目间含着几分不屑和狂气,他利落的行礼。
臣,江忘煜拜见陛下,在这里就行军礼了。
干干脆脆,不卑不亢。
赵寄只道“爱卿请起。”江忘煜却是搞不清形式了,心想,我何时成爱卿了。
“臣不敢,不知陛下召臣来,有何急事。”
一个声音响起,“听闻,将军在西北军营过的舒畅啊,每天歌酒美人,红袖给军中添了不少香呢”
江忘煜懵道“什么?歌舞美人?这西北能称得上是美人的,毫不夸张,就我一个,我自己给自己歌舞?”
那赵寄高高在上摔下一张奏折,“你自己给我好好看看,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江忘煜起身捡起奏折翻看两眼
道“就这?哪个废物写的,文采还没我这个常年拿刀剑的粗人好。
什么,听闻,西北将军江忘煜在军营里私藏军娘,夜夜歌舞升平。
不是,陛下,我就问问,我都私藏了,还什么歌舞升平,还有刚才那个王延王大将军说的,每天歌酒美人,红袖给军营添香,说的我好像我天天带回来一个青楼的姑娘一样还升平还添香。
再说了,我西北军营连个厨子都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我刚才也说了整个军营里长得水灵儿点的除了几个新兵就是我和肖然,最水灵的还是我,我嫖我自己?
还我私藏军娘,说的这么有经验看来,给我上奏的这位是个同僚啊,是不是干过这事啊,说这么清楚来,出来指教我一声,晚辈江忘煜讨教了。”
似乎赵寄也有些挂不住脸了,急忙换了个话题,算了,爱卿,今日找你来不是为了这件事,是另有别事。”
江忘煜心道,编,我看你能给我编出几层花来,于是便脸上挂着笑等着。
赵寄沉思一会儿“朕,封你为骠姚大将军,比那霍去病将军,如何?
在场的几个人里,纷纷称赞英明,更是那王延“臣以为,圣上英明,臣早就认为,这江大帅和那霍去病有几分相似之处了,都是年少进军营成名,一战天下惊的人物啊,还望江大帅也像霍去病将军一样不破匈奴不归家啊。”
江忘煜这才想到,这是给自己下了一个套啊,于是回了回礼道,臣是不敢自比那霍嫖姚的,那霍嫖姚年少成名,战功骁勇,臣惶恐,不敢受封。
看着赵寄神色稍有不悦,他马上道
不过陛下放心,臣现在唯一与霍将军比肩的一点便是那句“匈奴未灭,
无以家为也”。
臣,愿带领整个西北军营,一同抗突厥,收复疆地直至最后一刻。似乎答案没有太满意,赵寄只是弯了弯嘴角道,爱卿好志向,还望将军,早日实现,将军请回吧。”
二十岁,两三句话,江忘煜就又一次完成了与帝王的承诺。
回去路上江忘煜便想道,呵,那霍嫖姚是单骑受降,封狼居胥,骁勇无比,轻狂无比,自己也确实是以霍去病的标准衡量自己,可最惋惜的是那将军24岁便积劳而去了,所以这骠姚大将军,他接了便是中了这层意思,不接便是自诩轻狂,看不起这个官职。
所以他才出言不配二字,这才躲过一劫。即将到家时,他呢喃一句,这国都是不能久待了,还是早日回西北,免得节外生枝。
江忘煜这一路总觉得有东西忘记了,却想不起来是什么。
直到徐叔端上来一碗鸡汁馄饨,他才恍然大悟般想起来,徐叔啊,江忘煜喊道。
“怎么了?少爷?徐祥又下意识的叫了一句少爷。
“明天,好像是我的生辰啊。。江忘煜磕磕巴巴的说道。
老管家却是一拍脑袋,瞧我,岁数大了,都忘了这茬事了,你想吃点儿什么呀,少爷。”
洛城突然眼睛一亮道“大将军的生辰吗?大将军想要什么?”
江忘煜笑着对两个人说,“什么都不缺,我想明天回西北。”
“少爷这次为何如此仓促,这才回来没几天,就说要走,看来这家里又要冷清了。”老管家有些落寞道。
“徐叔,我实在是对这些繁文缛节和要死的官场规矩烦到不行了,说实话 ,这些事都让我有点儿恶心了,我还是想早点儿回西北军营,毕竟那是自己的地盘,自在,也不必应付那么多事情。”
徐祥沉思道“少爷,这是倦了,还是想躲了。”